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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诗,我以太子羡的身份命令你,交出解药——” -- 甘州城中,暮明姝和卫清无各自带着人马,阻拦百姓出城。她们苦口婆心又强硬的劝说,终于让这些百姓不耐烦,沮丧地聚在城门口不退散,却也不敢强硬冲出去。 李固被五花大绑,坐在墙角,嘲讽而麻木地看着日头渐昏。 他不知道这出戏到底有没有唱到结局。 云延激昂的声音从城外带着疲惫赶至:“阿姝——” 卫清无看到自己身边那脸白如纸、面无表情的公主殿下,在听到声音的一刻,眼中迸发出流光溢彩的光。 暮明姝蓦地回头,向城门口看去,看到云延带着一人下马,向她奔来。 -- 韦浮浑浑噩噩地站在观音堂的密道口,他抓到了一个管事的人,那人撑不住,告诉了他林雨若被关在密道里,朱老神医也被关在里边。 黄昏的光从堂外照入,落在韦浮幽然似鬼的眼瞳中。 他要不要救林雨若? 林承一手策划了天历二十一年的出兵之事,让李槐做了替罪羊;林承和韦兰亭争吵后,杀害了韦兰亭。 行归于周。 当韦浮从乔叔那里听到“行归于周,万民所望”时,他便知道自己所求的真相是什么,知道林承所为目的、韦兰亭被害的真正原因。 他驱逐卫士,独自立在庙堂中。他一时是个正常的人,一时变成逐渐被夜吞没的鬼怪。 韦浮终于微微一笑。 他选择入魔。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高堂,放过那会救林雨若的机会。他出了高堂,平静地吩咐卫士:“杀了那个说这里有密道的领事,他骗了我们,这里没有密道,也没有朱老神医。 “我们前往玉延山,帮徐女郎和晏郎君。” 天历二十二年,是很多人的一道坎。在那之后,君不君,臣不臣。夫妻离散,兄妹莫认。师徒缘尽,观音泣血。 生离死别,皆是寻常。 -- 玉延山上,日头苟延残喘的余光照耀着一切。 叶诗怔忡地看着晏倾,下方百姓们在质疑他是谁,而她竟然一个字都没问。她抱着乔应风已经冰冷的身体,知道自己的时日也不多,自己很快就会和乔应风在梦中重逢。 她即将步入一个美梦。 她满心酸涩地看着晏倾。 她不用问,她心里已经明白他是谁了。 有些人的人生,好像不独独是他自己的人生,还包含了他人忘不掉的青春、流连的记忆、刻骨铭心的痛苦。 他们舍不得那个人。 他们回头看,他依然在那里,他跟他们所有人告别。他好像在找谁,他永远找不到谁了。 于是越是回望,越是无望。 越是无望,越是回望。 叶诗张口吐血,低头落下眼泪,眼泪与乔应风面上的血一同模糊。她声音很低,和旁边的风若说起解药藏在哪里…… 她意识越来越模糊,听到下面质问越来越多,不光是百姓,更多的是那些卫士—— “你到底是谁?!” 徐清圆坐在山崖边,静静望着晏倾。她一动不动,看着残阳最后血红的光和圣母观音身上的血迹一同流向晏倾,她与晏倾对视,晏倾目光安静。 她目有哀意,顺着那日光,看到圣母观音半抬的手指着晏倾,看到所有人都在盯着晏倾。 在这一刹那,徐清圆觳觫一震,望着晏倾清矍瘦削的面容—— 圣母观音与维摩诘论佛,看到一个口若悬河、学识渊博的维摩诘。 甘州城的画工们想画出维摩诘的画像,但是维摩诘比圣母观音更加神秘,没有人见过维摩诘。他们讨论维摩诘该如何英俊,该如何从面容上就能看出儒雅风度…… 在这一刻,徐清圆突然想到了维摩诘的另一面。 羸弱多病,凭几忘言。 那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佛学典故。 圣母观音前往西域所探的,是一个病重的维摩诘。他被光辉和华光掩藏的,是一个另有苦衷、疾苦所累的人。 那是世人都没在意过的形象。 -- 晏倾从身后一卫士手中,取过一面具,向脸上罩去。 最后一丝光落下地平线,叶诗和乔应风的尸体在山巅上挨靠僵硬,宛如石化。观音早已闭目,自救且不及,何以救众生? 夜幕降临,倏而,光影流转,依稀回到了某一个短暂的时刻。 那时候徐清圆与父母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上元节重重灯影中仰头,看到高楼上戴着面具的风华少年。 光影遥远又靠近,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合。 那面具戴到了晏倾面上。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是来自长安的大理寺少卿,晏倾。 “我是上华天的主人,维摩诘。 “我是本该死在天历二十二年的太子羡。” 这是他的一场漫长修行。少年多哀,青年多病。自出生开始就在经历苦难的太子羡,回来了。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第154章 南国雨上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