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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清圆送给太子羡那幅画像后,她开始经常害羞,坐在屏风后便会托腮脸红,心事很乱。他在屏风另一头一直在批改折子,有时她望得出神了,他便会以指叩案提醒。 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询问他能不能撤掉屏风。他有时候说好,有时候说不好。而即使撤了屏风,两个少年也只是傻傻地互看,并不靠近。 徐清圆开始与他有了很多不和爹爹分享的悄悄话。 进宫的日子成了她每日最快乐的时光,夜里回到家,她也抱着一堆医书研究,想弄清楚太子羡到底什么病。徐固吃惊女儿不再懒惰,变得如此用功读书,分外欣慰。 徐清圆告诉太子羡,他笑起来十分好看,温煦柔和,但是他最好不要对别人也这么笑,她会有点不开心;她说他长得很好看,干净漂亮,安静如画,和别的风风火火的同龄少年都不同。 她年少时被人宠着长大,稚气又大胆,与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他总是羞涩地笑,从不言语,也从来不用同样的赞美语言形容她。她问他为什么不夸她漂亮,他说他看不清,也听不清。她着急起来,怕他认不出她,他又摇头,说可以认出。 徐清圆继续追问,他便不说了。 这一切都是十分快乐的。 春日短,夏日闷,然而有了心中那一点点浮动的情愫,这些好像都不太难捱了。 到了夏日时,徐清圆苦夏,奄奄一息,每日抱着冰不肯离手。他不断地写纸条提醒她,让她不要总用冰,又说心静自然凉。徐清圆气苦,想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任性起来,扭头便不肯进宫了。 然而她癸水来的时候,肚子痛极,煞白着小脸奄奄一息,又是他不停地让人送药,问她何时会再进宫。 徐清圆再一次好起来,进宫见到他,他依然美好无比,秀逸十分,一双带着忧色的眼睛看到她,便微微松气,重新露出笑。他不责怪她不听话,不问她为什么将他抛弃那么久不给他递一个消息,他只问她肚子还痛不痛,难受不难受。 徐清圆泪眼濛濛,心中酸楚。 她轻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她哭起来,他茫然后更加着急。少年从屏风后走出,蹲在地上轻轻拽她衣袖。她眨巴着眼抬起脸,他递来帕子让她拭泪。她抱膝不动,他犹豫一下后,便主动来为她擦眼泪。 他温静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映着美丽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娇气如画,泪落如珠,实在是一个十分好看的小女郎。他看不出来,但是轻柔擦泪的动作,已经让徐清圆心尖颤巍巍,发着抖。 再一滴泪沾在睫毛上。 太子羡抬头,目光忧伤地看她。 徐清圆望着他,心尖尖那股冲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克制不住。她声音轻轻的,烟一样:“殿下,我能碰碰你吗?” 太子羡微怔。 他感情迟缓于他人,徐清圆又比他小两岁,两人对感情皆是一知半解,迟钝得不分你我。但是徐清圆到底是一个正常小女郎,她日日看着喜欢的少年如春柳般越来越修长,越来越明丽,她心中开始发芽,开始抽枝,总有一日,她的情感会长成参天大树。 她日日见着喜欢的少年,便不能满足于只是看着。她想碰一碰他,想让他抱一抱她,想挨着他一起坐着,想他们可以更亲昵一些。 那屏风,总是隔开他们。 她和太子羡被隔开,像山海一样遥远。 徐清圆不知道如何诉说自己的情感,她充满渴望,但她蹲在地上,并不敢靠近他一下。她怕他生病,怕他因她的靠近而痛苦,更怕他忍不住流露的嫌恶神色。 他若是对她露出惧怕恐慌的神色,徐清圆只是想一想,便觉得自己再没有勇气了。 然而此时,泪眼婆娑的徐清圆,看到太子羡望她半晌,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愿意让她碰一碰他。他等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熟悉的痛意,疑惑地睁开眼,见徐清圆仍乖乖地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发呆,并没有伸出一根手指。 他眼睛眨了眨,想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来,想主动拉她的手。 徐清圆忙向后躲。 她摇头:“不。我不要你生病!我可以一辈子不靠近殿下的。” 太子羡凝望着她,目有哀意。 但是那一日,徐清圆后来想,她还是碰到了他吧—— 屏风重新竖起来,两个少年回到屏风两侧。隔着屏风,太子羡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屏风绢布上;另一边,徐清圆手指探出,轻轻挨着屏风,与他指尖相抵。 她趴在屏风上。 隔着绢布,太子羡隐约看到她的身影,她着急睁大的眼睛。 她怯怯问:“你难受吗?想吐吗?要风侍卫进来抱你吗?” 太子羡轻轻摇头。 他额头抵在屏风上,微微汗湿,头也有些晕。指尖传来的热气,让他血液滚烫,灼意重来。他有些难受,却因为碰触的肌肤不多而有了缓和之力。 他不愿意让任何人进来,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无力的样子。 他是想试一试的。 他想如果经常试一试,也许有一天,他可以接受徐清圆的碰触。正如他可以接受皇帝与皇后的碰触一样……他虽然可能一生治不好自己的病,一生被困在宫殿中无法走出去,但他身边有很多爱他的人,他并不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