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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正低俯着,幽幽望来。这样的眼睛清澄,又端庄宁静,如月之升。他这样罕见的沉着和气度,让他俨然区别于寻常的“美男子”。 白衣翩然,幽静雅致,难怪街头的女郎们一个个看得失神。 徐清圆也看得失神了。 ——除了她自己作画时肖想过晏郎君可能原来有多好看,她实际上还未曾在现实中看他看得发呆过。 晏倾眉头轻轻扬了一下,将手中提着的灯向她的方向推了推。他看她目光闪烁,面颊染红,不禁疑问:“怎么了?” 徐清圆:“……” 竟然问她怎么了? 她跟上他步伐,默默落后两步,从背后看他清逸飞扬、宛如云鹤的背影,再一次确定方才女郎们讨论的“谪仙人”,就是他。 徐清圆:“晏郎君,你为何如此?” 晏倾茫然,低头看她。 他见她竟躲闪着不敢看他,她拉住他衣袖的手微微发抖一二,徐清圆才咬唇道:“你以前从不这样,为何今夜打扮得如此、如此……” 晏倾:“嗯?” 徐清圆自暴自弃:“如此招蜂引蝶。” 晏倾一怔,道:“不要胡说。” 他蹙眉一下:“我并未做什么。” 徐清圆屏住呼吸,抬头观察他一瞬。他星子一样的眼睛望过来,她便躲闪地移开眼睛,不敢多看。晏倾惊讶,见她脸越来越红,才知道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喜欢他…… 晏倾脸一时也红了。 他半晌只说:“我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往日也未曾发现徐娘子是这样看中色相的人。” 徐清圆辩解:“我并未看中色相,只是晏郎君平日总是穿官袍,再不就是很寻常的半旧不新的衣物。我第一次见到晏郎君穿白色的衣服……” 晏倾沉默。 徐清圆羞窘:“你不说什么吗?” 晏倾:“其实也不是没见过吧。” 徐清圆愣住,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中衣。他那雪白的、宽松的锦缎中衣……徐清圆脸霎时烧红,抬眼看他,见他正低眼看她,二人目光登时触上。 他见她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便重新低下眼,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 徐清圆脚下一软,要被旁人撞到。他伸手扶住她,她撞上了他手中提着的灯,听到他在耳畔低柔的声音:“小心些。” 徐清圆有些无措。 她迷茫地发觉自己正像个登徒浪子一样,心旌摇曳,大庭广众之下,她竟想转身去抱晏郎君。但那样的话,晏郎君必然僵硬害羞,百般纠结…… 徐清圆捂住自己的唇角。 徐清圆喃喃自语:“晏郎君,你方才是在调戏我吗?是在和我说荤段子吗?” 晏倾一怔,然后也觉得自己和她说什么中衣,确实有调戏的嫌疑。 他难堪地侧过脸咳嗽一声:“抱歉……” 徐清圆笑了一笑,仰头娇俏地瞥了他一眼:“不用抱歉,我喜欢。” 趁他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说:“晏郎君守礼的时候,我很喜欢。晏郎君自在放松些的时候,我更喜欢些。我嫁于晏郎君,又不是真的想嫁一个老古板。晏郎君这么年轻,又是我夫君,晏郎君和我做什么,我都很喜欢的。” 晏倾目中光华流转,潋滟之间,几分情愫若有若无。他不愿路人听到两人过于私密的对话,便低声问:“当真?” 徐清圆道:“嗯,只要我想与晏郎君做什么,晏郎君也都喜欢就好。” 晏倾:“那得看妹妹要做什么了,妹妹私下过于调皮,我不能胡乱应你。” 徐清圆当即抬头,瞪他一眼。 他此时却已经明白徐清圆很多时候瞪他,并不是厌恶他、对他生恶的意思。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另一手所提的灯火照着二人面容。 徐清圆问他:“所以你平时从不穿白衣,为何今日要穿白衣吗?” 晏倾目光闪烁一下,回答她:“平日出门公务为重,我不愿引人注意,自然怎么低调怎么来。今日、今日……” 徐清圆追问:“今日为何就不同?” 晏倾知她聪慧,便不敢多给她时间思考,他先前也确实没想过自己只是换一身衣裳,徐清圆就能注意到,还时时盯着看。幸好旁侧一对情人卿卿我我地走过去,晏倾灵机一动,说:“今日是重阳节,总是个节日。” 徐清圆诧异。 她古怪问:“……你要与我过重阳节啊?你打算怎么过呀?我们不是要去找那小乞儿问话吗?你还有那般心情?” 晏倾只好回答:“见过小乞儿,问过话后,我们总要回去,对不对?” 徐清圆眼睛微微一亮。 她几分欣喜地看他。 她轻轻勾勾他手指,他尾指微僵,低头看她。见她可爱十分地小声:“我觉得夫妻生活,好像有点趣味了。起码婚前,晏郎君是肯定不会想着与我一起过节的,晏郎君肯定巴不得躲我远远的,对不对?” 晏倾目中染笑。 他说:“我哪有那样?不要调皮。我婚前待你不好吗?” 徐清圆:“也不是不好……就是没什么人情味儿。” 晏倾:“哦,现在有人情味儿?” 徐清圆竟认真地点头:“你不通世情,意识不到这种变化,但我看得出来,也会记在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