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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若忙挡路:“是我!” 烟火在天边炸开,锦城之地,徐清圆轻轻瑟缩一下。 晏倾:“我病苦缠身,自幼如此。我这一生都不比旁的郎君健康,有很多别人可以的事,我都无法做。很多事情是努力也没办法的……” 韦浮睫毛轻扬。 “希望她用她的聪慧好好想一想,我是否值得她的牺牲下嫁,身在地狱深渊的人是否值得她舍身相伴。” 徐清圆望着湖水:“多严重的罪?” 她微微发抖。 她本能警惕:“快走!” 云延停下步,低头故作惊讶:“原来是林女郎,好久不见。林女郎在这里,想必方才那位便是韦府君了。韦府君真有意思,数日来避而不见,只肯与林女郎作伴。便是美色误人,林女郎看着也不是那倾国倾城貌,不应有本事把韦府君迷得忘记公务啊。” 他再道:“我还有一群不听话的……朋友怀有其他心思,在说服他们、或解决他们之前,我的命不独是我的。徐娘子,我身不由己,我这一生得到很多爱,为了这些爱,我不得不做很多事。” 徐清圆倾身:“我想看看……” 徐清圆屈膝而坐,杏色裙裾铺地,手中执笔,正拿着一方木牌。在她和晏倾旁边,那些买来的空白木牌林林总总堆满了地,而二人身边又各自堆了几个木牌,是已经写好字的。 林雨若一点点摘掉自己的面具,噙着泪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他。 他仍低着头写字:“因那女子并不了解我,并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徐娘子,我告诉你,你想听吗?” 他垂首对她笑,既像清薄的酒,又像温煦的风,让她的心在烟火下煎熬万分。 她吩咐侍卫快走,自己也赶紧掉头。而她回头时,不出所料,见云延闲庭信步地向她走来。她心中叫苦:这人眼力太好了,这都能认出她。 徐清圆看到这么多木牌,有些脸红:“我们好贪心。” 烟火在头顶绽放,五色光落在地上的人面上。 徐清圆轻声:“你为何徘徊?” 徐清圆眼睛看着湖水,波光粼粼。她挣扎许久,轻轻点头:“嗯。” 晏倾说:“我希望她的答案是‘不’。可若是她的答案为‘是’,那我只能……” “我不想和她光明正大,我只想在黑暗中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振翅高飞。” 此时此刻,她和晏倾坐在槐树下的湖水边石阶上。挂满灯笼的竹架离他们并不远,而此处有些狭窄,其他人都不愿意挤在这里,只有他们希望这样静谧的地方。 徐清圆低下头。 这声音…… 他又写什么呢? 徐清圆捂住嘴,摇摇头。她明明坐于他身旁,可她一点儿声音发不出,只怕出口就是哽咽,出口就是泣声。 她烦恼之时,侍卫突然一抬手,她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云延,带着南蛮壮士们游玩。 晏倾沉默一下:“你可以这么理解。” 云延望她片刻,他低头于她耳畔:“看来他真的不在啊……他去了哪里?” 男声如破冰溅玉,温凉噙笑,却在所有人耳中炸开不同的结果:“云延王子不应这样欺负我的小师妹。” 面具下的郎君眉目清雅,隐约带笑,这温文尔雅的君子风,除了韦浮,别无他人。 晏倾在旁温声:“烟火而已,莫怕。” 林雨若惊:“你胡说!你没看见么,韦师兄刚才还和我在一起……” 她看到云延笑了一下。 她又一滴泪落下。 徐清圆:“你说的是你出身寒门,父母亲族供你读书不易吗?是否他们太过贪婪,想要原本不该拥有的东西?” 其实云延哪里认出她?只是她见面就跑,行踪那么可疑。她一个娇滴滴的女郎没有经验,他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盏灯笼置于草地上,零星火光摇曳。 晏倾轻声:“别哭。” 徐清圆呆住。 他声音带些苦:“或者说,我有一桩非常严重的罪,悬于我的头顶。我不知道那把刀何时会砍下来,但我确定它一定会砍下来。在尘埃落定之前,我都不敢有子嗣,不敢让我的妻子受我连累。” 端坐于她身旁纸笔写字的青年青黑的眉目抬了一下,徐清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有人拿车推着木牌,征集识字的人写字,不由咂舌。 他终于抬起瘦遒的手,冰凉的指轻轻擦过她眼睛,落在她面颊上。他维持着这个动作,望她许久:“我希望这位女郎好好考虑一下,认真考虑一下,不要被短暂的爱左右,不要让情感战胜智慧。 徐清圆:“可是……这是回复吗?” 风中传来那人财大气粗的呼声:“写一个牌子给三文钱!我爹要是病好了,再来给你们钱!” 徐清圆轻笑:“原来是孝子。” 她并腿继续写字,却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她已经为晏郎君写满了吉祥话,不过是希望他病好,希望他长寿,希望他娶得良妻,再希望他能证明爹爹清白……更贪心一些的,也只是希望爹爹平安归来,娘亲好好活着。 -- 晏倾:“不是吗?” 徐清圆怔忡。 晏倾莞尔:“似乎不如旁人贪心。” 晏倾:“知我罪我,其唯春秋。裁判权在他人手中时,我不敢置喙他人的公正与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