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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累的。”向简丹嘟囔,“早知道比赛这么熬人,就别参加了。” 卓裕怕姜宛繁又跟妈置气,暗暗紧了下她的手,“妈妈是心疼你。” 姜宛繁朝他眨眨眼,“你只能哄一个,哄我还是哄我妈?” “先哄你。”卓裕笑。 姜宛繁确实是累着了,在高压状态下不自知,做什么都一头干劲,不敢松懈。换了环境,身体先给出反应,疲软地要休息。 刚吃过晚饭,还不到七点,她就去卧室睡着了。 人侧躺着,蜷得像一颗卷心叶片,黑发散在枕头上像睡莲。姜宛繁呼吸平稳,眉间却不平整,卓裕端详许久,轻轻帮她掖了掖被子。 在家里,所有人都不提比赛的事,也不指手画脚。姜宛繁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就和卓裕去爬爬山,山间清溪里钓钓鱼,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这天,两人空手而归,反倒傻乐一路。进门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有客人。 “阿姐。” 姜宛繁诧异,“小水来啦。” 那个没了半截身子,去年,霖雀特大暴雨灾害里,姜宛繁救过的那个男孩儿。 “你长高啦!”姜宛繁笑着给他拿零食。 小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三奶奶也来了。” 正说着,祁霜扶着位老人走进来。 三奶奶没有名字,旧社会时,卖给地主家当童养媳,没两年落寞了,又被卖到另一家,因为一些不好的遭遇,切了子宫。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十几年前靠拾荒捡破烂为生,后来政府收置,有低保,日子过得清贫可好歹是有了容身之所。 姜宛繁连忙迎向前,扶着三奶奶另只手。 她们说的是家乡话,纯正,地道,加之老人家吐字有些含糊不清,所以卓裕听不懂。但他看到姜宛繁的神色,有惊异,有怔然。 镇上的绣品几乎都卖给了出高价的老板,还签订了长期协议。具体合同条款不得而知,自她劝说无果后,便不再过问这些事。 不是不想关心,而是近乡情怯,以及一丢丢的寒心。 三奶奶比划着手,一遍遍地告诉她,“囡囡,你可不可以帮我卖绣品?” 小水也说:“姐姐,还有我的。” 祁霜告诉她,“三奶奶的手艺你晓得的,不比我差。她又喜欢绣大件,有时候一两年才能完工。那老板就是看中了三奶奶绣的那条喜帐,出了很高的价格。但三奶奶没同意。” 姜宛繁低了低头,“为什么啊。” “她说,她只信任你。不管别人怎么选,她就要给你。” 无关价格高低,是一种托付。 送走客人,回到房间后,姜宛繁抱着卓裕哭了好久。 卓裕什么都没问,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像哄婴儿般耐心,等她顺过气了,才温声道:“你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你别自我怀疑,做你认为正确的事。老天爷看着你,护着你,它也会保佑你的。” 姜宛繁红着眼睛,“嗯,所以你出现了。” 全家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姜宛繁的情绪变好了,每天精神奕奕地翻资料,看绣图,来灵感的时候,随时拿笔画下来。 她跟祁霜聊天,把三奶奶和小水儿叫来家里吃饭。有时候也会问问她们的意见,意见相悖时,她会问小水,“你觉得哪一张好看?” 左手的磨盘太阳纹背扇,右手的盘瑶头帕。 小水摇头,“都不好看。” 姜宛繁双手叉腰,气鼓鼓道:“就喜欢你的诚实和善良。” 小水儿还以为受到夸奖,高兴地又说:“不仅这两个不好看,前面几个也不太好看。” 姜宛繁:“……” 卓裕忍笑,将她拨到身后,“还跟小孩儿计较呢。” 小水儿后知后觉,小声问卓裕,“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错。”卓裕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只不过,对待女孩子要委婉,下次试试,好吗?” 小水现学现用,拄着拐杖,蹬蹬两下又去找姜宛繁,憨笑着说:“姐姐,你是不是要去参加比赛?” 姜宛繁灵感暂时短路,兴致缺缺地“嗯”了声,“都被你否定了,我现在要睡觉。” 小水皮肤黑,衬得眼睛更亮,像雨后的葡萄林。 姜宛繁瞄他一眼,“你有什么好意见?” 小水问:“姐姐,你知道木偶戏吧?” 卓裕看着这一大一小聊得不亦乐乎,就是又用的家乡话。 午饭后,小水礼貌地跟他拜拜。 十四五岁的男生,眉清目秀。不忍往下看那没了半截腿的身体,空荡荡的,每走一步就像摇晃的秋千。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命运不公。 卓裕原本想开车送他,但一想到,或许他已经习惯,自己的好心,反倒会惹他多思。 “刚才聊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卓裕作罢,走去姜宛繁那。 “小水好有想法。”姜宛繁神色生动道:“被他启发,我知道决赛时要绣什么了。” …… 这边,小水回到家。残破的院子里,两个男的正在和他妈妈说着话。 这俩人他知道,是来霖雀镇收绣品的,之前也卖给过他们几样小物件。 这边经常有爱好者、公司过来,不足为奇。 小水摇头道,“暂时没东西了,已经托人去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