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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笑。”此刻的卓裕颇有怨夫气质。 “委屈啦?受不了啦?”姜宛繁笑眯眯地说:“你在你姑姑家受的委屈比这多多了,也没见你抱怨什么。裕总,做人不要太双标哦。” 卓裕又发现了媳妇一个新特质,够腹黑的。 “我没有跟我爸妈告状。”姜宛繁摊摊手,合情合理地把自己撇干净。 卓裕拿她没辙。 谁说软饭男好当,没点心理素质真的无法胜任。 — 四月,连绵多雨,但气温回升,不再乍暖还寒。天气晴好时,六点的傍晚便有了夏天的身影。从中心区的高楼耸立间,斜伸出一角雨过天清的彩虹。颜色淡如烟,像低饱和度的水彩画,引得步行街上的路人频频观望、拍照打卡。 姜宛繁找到卓怡晓时,她正在给一位孩童画人像,并且很应景地将雨后彩虹添成背景。孩子妈妈连连称赞,付款的时候还多给了6.66。 卓怡晓支起画板,一张小板凳,脚边是简易画具。画板前写了一张很简单的价格表:速画,5分钟出图,20元。 姜宛繁走过去,“咱这价格是不是有点低?” 卓怡晓惊喜,“姐姐!” “吕旅在这边买东西看到你了。”姜宛繁拿了张作废的画纸垫在地上,挨着卓怡晓坐下,“怎么想到来这摆摊了?实践作业?” 卓怡晓难为情地挠挠脸,小声说:“我哥不是没工作了吗,我想自己挣钱赚生活费。” 姜宛繁拢拢眉心,心疼妹妹的懂事。 “对了姐姐,哥哥是不是跟姑姑闹翻了?”卓怡晓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告诉她,“姑姑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让我回家吃饭,我拒绝了,姑姑很不高兴。” 姜宛繁很平静,“你想回就回,没事。你哥虽然不在公司了,但你们永远是一家人。” 在姜宛繁的认知里,就事论事,如果她煽风点火,这跟卓悯敏用情感与道德绑架的行径又有什么不同。 “姐姐,我不想去,我拒绝了,姑姑很不开心。”卓怡晓抿了抿唇,她本就不是性格果断的女生,能做到这一步,姜宛繁也讶异。 “哥哥在姑父的公司里过得并不开心。我看到过好多次,他一个人坐在书房抽闷烟。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见过他更快乐的时候。”卓怡晓比划出手指,“两次。一次是他在瑞士参加国际滑雪比赛,打破了非本土选手夺冠的记录。他穿滑雪服的样子太太太帅了。” 姜宛繁笑了笑,“另一次呢?” “跟你结婚呀。” …… 当卓裕收到妹妹388元微信转账时,心情极为复杂。 卓怡晓:我帮人画画赚的。 卓怡晓:画了3小时就赚这么多! 卓裕觉得这待业在家的日子不能再多一秒了。他把谢宥笛叫出来,两个人上老地方喝两杯。酒保见面招了下手,“裕哥。” 卓裕点了下头,“老规矩。” 谢宥笛制止:“给他上果汁,已婚男人喝什么酒。” 酒保问:“裕哥这是要备孕?” 卓裕一本正经地瞎扯淡:“嗯,二胎。” 谢宥笛嗤笑,把烟盒和打火机都给收到左手边,“那这个你也别抽了。” 卓裕把在霖雀的“小镇故事”讲了一遍,谢宥笛笑到差点从高脚凳摔下来,“就为了这么点流言蜚语,把你苦恼成这样?” “不工作就是一种错,那里的父老乡亲让我觉得,我生来就是要努力奋斗,不能懈怠,多一秒的放松都是一种罪。”卓裕至今还有点恍惚。 谢宥笛无语,“你才休息不到一周,人家年假都不止这几天。结个婚而已,把自己弄得跟个舔狗似的有什么好?” “是不好。”卓裕没有丁点反思,“但她可是姜宛繁。” 谢宥笛靠的一声笑骂:“出息!” 卓裕跟他碰了碰杯,欣然接受。 “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谢宥笛问到重点,“据我所知,对你抛出橄榄枝的公司可不少,‘顶跃’甚至给你开了这个数的条件。你呢,什么想法?” 卓裕摇了摇头。 谢宥笛又问:“那是准备自己创业?” 卓裕放下杯子,杯底磕得大理石吧台清脆一响。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平心静气道:“我晚上的航班去北京。” 谢宥笛愣了愣,“干吗?” “找一个人。” …… 姜宛繁知道他要去北京时,就问了两个问题:- 要不要我陪你- 什么时候回。 这是卓裕听过的最安心的话。她甚至没有多问,也没有不放心的好奇,坚定且从容的目光似是坚强的后盾。 卓裕轻轻拥住她,嗓子有点哑,“这件事可能有点难。” 姜宛繁说:“只要是你喜欢做的事,就不算难。” “姜姜,我……” “我一直在。” — 晚十一点,航班抵达首都机场。 飞机平缓降落的过程中,卓裕打开遮阳板,看到跑道灯如呼吸节奏,一闪一闪接替不熄。以前在兆林,工作出差往返北京是常事,思想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闲暇。或者是心底里,以繁忙工作作为遮掩真实情绪的借口。 但这一次,卓裕很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也大概率没有一个好结果。但他一点也不畏惧,更不想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