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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大多阴暗,尤其是在晚上,只燃了几盏酥油灯,烛芯在忽明忽暗的光里摇曳不停。 桑酒举着香闭眼跪在蒲团上。 蓦的陈时迁想起当初也是在这里,她蹲在小沙弥前向他求姻缘签,只不过当时的她红裙加身,张扬的不行。 而那支被她写下来送给他的签注至今还完好无损地躺在他书房的匣子里。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两个人的缘分就已经注定了。 桑酒起身帮他把柱香插.进.灰炉里。 与此同时,陈时迁对着牌位叩了三叩头,带着虔诚和敬重。 两人走出偏殿,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道上。 漆黑的夜里,冷风吹得树枝不断发出簌簌声,听起来阴森又可怕。 但大概是因为身边站了个陈时迁,桑酒并不觉得有多恐怖。 “印象里我父亲是个很温和的人,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和谁发过脾气。我爷爷有三个儿子但唯独我父亲是最不像他的,若是放在古代他一定是个温润儒雅的公子。他很宠我母亲,在家里孟女士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我那些叔叔婶婶就笑话他耙耳朵,可他也不在意,依然把孟女士惯的无法无天。在我爸心里,所有人只分为两类,孟女士和其他人,连我这个女儿都排不上号。” 谈起往事,她满脸幸福,眼里泛着湿润的光。 “他是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和我视频说给我从国外带了新的玩偶,但是那天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明明他已经到机场了,明明只差一步我就可以见到他了,真的只差一步。” 桑酒的肩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差点失控。 陈时迁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桑酒,在他眼里她永远是坚韧张扬,从容自信,而不是像现在无助地红着眼睛。 他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她,试图用他匮乏的词汇安慰她:“桑桑,他一直都在,只是提前一步去安排你的人生了,好让你之后的路可以走得不那么累。” 桑酒吸了吸鼻子,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傲娇又可怜,“陈时迁,我才不需要你的安慰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我刚好十一岁。” 十一岁? 陈时迁的眼睛猛地一亮,大脑仿佛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是想告诉他, 他在十三岁那年失去了母亲,而十一岁的桑酒在这一年里也同样失去了父亲。 命运的齿轮转动,让两个同时失去亲人的孩子相遇重逢。 这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另一份幸运和独一份的浪漫。 山下万家灯火,仔细听仿佛还能听到大街小巷的嬉闹声。即便政府严令禁止燃放爆竹可还是阻挡不了人们一颗颗对新年憧憬的心。 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夜空朵朵绽放,犹如明亮璀璨的流星划破长空。 新年的钟声在零点敲响,桑酒的声音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里越来越清晰。 “陈教授,新年快乐。” “很高兴认识你。” 身后是漫天五颜六色的烟花,陈时迁抱着怀里的女孩,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角,眼里聚满了柔光。 “很高兴认识你,桑小姐。” 第32章 正月初一。 陈家这个新年过得不算顺畅,老爷子因为傅音离婚的事气得进了医院至今还不能下床,陈家上下哪还敢大肆操办,除夕夜那晚随意吃了顿饭就算是把这年给过了。 老爷子这一病倒是让几个小辈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医生已经通知过他们了,老爷子怕是撑不了半年了。 陈时迁回来时,陈家大房,陈涟夫妇以及陈漪都在,就连傅音也来了。 他消失了大半个月,连除夕宴都未曾出席,偏偏在这个档口出现,落在有些人眼里他这分明就是养在外头,一朝回来争家产的白眼狼。 陈漪坐在客厅里,头一个拿腔作调地阴阳他,“小弟这些天过得还真是潇洒,连除夕都不回家,一听到爸病了就巴巴地赶回来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 有人瞧他不顺眼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陈时迁解了外套给阿姨,只字未发。 陈识沉着声音训斥了她一句,“少说一句不会死!” 陈漪冷着脸原本还想呛上几句就看见老爷子身边的特助下楼,走到陈时迁面前,恭敬地说:“时迁,陈老让你去他卧室一趟。” 一众儿女坐在这半天没搭理,却只独独叫了个姗姗来迟的人。 窝了一肚子火的陈四小姐编排起亲爸来也毫不客气:“果然是心尖人生的儿子,到底是我们几个比不上的。” 陈时迁恍若未闻。 一旁的陈特助皱了皱眉,上前提醒:“四小姐,这话最好还是不要让陈老听见。”说完径直带着陈时迁上楼。 留下陈漪一人脸色不佳的唱着独角戏。 ...... 二楼卧室。 房间里,陈老爷子躺在床上,精神不济但人还是清醒的,看到陈时迁进来,连忙招手让护工扶他起来。 这场病耗了他不少精气神,双颊凹陷,全身上下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如鹰般锐利。 “来了。”老爷子咳了几声,招呼他坐下。 陈时迁站着未动,神色平淡地看着他。 老爷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没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你昨晚跟着桑酒去孟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