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燕京闺杀(破案)在线阅读 - 第141节

第141节

    邢九年眸色深沉:“最后这个嫌疑人,当时姚大人并不认为他特别有嫌疑,却最可能用古怪的方法杀人。”

    “他是一个花匠。”

    花匠?

    邢九年道:“若非这个案子最终没有查明凶手,否则我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乃至于现在都记得其中所有细节。”

    “这个花匠在孟家庄很特殊,他并非孟家人,早年举家迁过来的,家中专门以种花为生。跟满庄都种牡丹的孟家人相比,他们家种的话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都有。”

    “因此,他们家对种花其实很有门道,村里若有谁家的花遭了病,都要请他家的人来看。”

    久而久之,村中人都叫他家“韩花匠”。

    邢九年垂下眼眸:“当年会怀疑韩家,一个是因为在天宝十年之后,韩家的大儿子韩陆突然离开家,不见踪影,二一个是,韩陆比章艳娘小十来岁,却偏偏看上她,甚至当众示爱。”

    “但章艳娘拒绝了,说他不过是个没长毛的雏,瞧不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谢吉祥:现在是不是要感叹一句,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了?

    赵瑞:那怎么可能,我们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谢吉祥:比如?

    赵瑞(红着脸):比如我的小青梅就特别好,好上天了。

    谢吉祥:……

    谢吉祥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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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定风波06更新:2020-10-26 16:42:25

    这个章艳娘实在令人震惊。

    她就如此公然在村子里到处浪荡, 他的丈夫沈大发却一直沉默寡言,似乎对此毫无意义。

    这是很反常的一种情况,哪怕是文正诚这样道貌岸然的书生, 为了面子和尊严,也决不能忍耐妻子水性杨花。

    但沈大发偏偏就忍了下来。

    只有在临死那一刻, 他才爆发出惊人的怨恨, 说着妻子该死的话。

    而之前那十几年,他似乎就这么忍气吞声过来的。

    谢吉祥若有所思道:“这个花匠韩陆对章艳娘无比痴迷,邢大人也说他比章艳娘小了好多岁, 可见从小就看着水性杨花的章艳娘长大的,对于他来说,只要自己足够年轻, 足够健壮,似乎章艳娘就能瞧得上他, 可以一亲芳泽。”

    但是韩陆错了,章艳娘看上许多人, 唯独没有看上他。

    这种情况下, 他很可能由爱生恨,对章艳娘恨从心生。

    不过, 他同孟继祖又有何关系?

    邢九年叹了口气:“韩陆跟孟继祖只是简单的同村, 平日里话都没说过,且韩陆略大一些后, 孟继祖就已经出村打零工,长年不在孟家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对于他为何要杀孟继祖,其实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若非在章艳娘死之后韩陆便离开了村子, 他也不会被列为嫌疑人。

    邢九年愁眉苦脸:“第一个嫌疑人死亡多日,即便人是他杀的,也死无对证。第二个嫌疑人案发时在邻村,疑案司也没有任何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第三个嫌疑人只有部分嫌疑,没有全部的案犯动机,只不过因为已经离村,有逃亡嫌疑,才列为嫌疑人,不过之后几经调查,都没有调查出其他线索,而韩陆的行踪也寻遍不着,这个案子最终成了疑案。”

    天宝十一年的牡丹骨双尸案,讲到这里便就结束了。

    谢吉祥可以想象,当从这一具书生尸体上看到绿丝绦的时候,邢九年有多高兴。

    谢吉祥跟赵瑞安静片刻,把天宝十一年的案子重新捋顺,这才把重点放到今日的这个案子上。

    赵瑞问邢九年:“邢大人,刚刚你在义房忙,是否已经对尸体熏醋结束?”

    邢

    九年点头,道:“是的,在做过详细尸检之后,我已熏醋来确定死者身骨,刚刚他身上确实开始显现牡丹骨的特征,身上泛起红色的纹路,已经可以确定,他的死跟十二年前的旧案有关联。”

    谢吉祥若有所思道:“那么是否可以说,当年逃离的韩陆或张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侦察韩陆或张氏到底在何处。”

    赵瑞直接对苏晨和夏婉秋道:“安排校尉,按照邢大人提供线索,尽快追踪韩陆或张氏,看此两人到底身在何处,是否依旧留在京城左近。”

    两人行礼,飞快退了出去。

    谢吉祥看了看赵瑞,对邢九年道:“邢大人,现在可否观一观尸体?”

    邢九年看了一眼义房,心里算了算时辰,道:“倒是也行,只是味道难闻,仔细少吸气。”

    谢吉祥跟赵瑞穿上罩衣,又戴好面罩,这才跟着邢九年进了义房。

    其实此刻义房里的醋味反而比较重,压住了尸体腐烂的气息。

    昨日在乱坟岗时还没有特别明显,现在被仔细验尸之后,整个尸体的腐烂程度让人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因此,邢九年根本就没有彻底刮骨,只在用已经没有皮肉的部分骨骼熏醋,便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谢吉祥低头看着那瑰丽的牡丹骨。

    说实话,颜色确实很漂亮。

    那种极致的桃红色似乎带着霞光,在白骨上闪耀着光芒,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谢吉祥道:“死者并非中了药而死,他先被人勒住脖颈,因为挣扎而未死,后又连中数刀,最终才失血过多而亡,对吗?”

    邢九年拿着刚刚新写的验尸格目,点头道:“正是如此,对了,死者还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不过最后还是被凶手杀死,他身上尚且还在的皮肉显露出部分防御伤。”

    谢吉祥仔细看着死者。

    跟在琉璃坊时不同,她似乎更能接受尸体腐烂的气味,也在义房这样阴森的环境里越来越自在。

    她一门心思寻找着所有的一点,沉浸在办案的热情里,已经顾不上身外之物。

    就连以前完全不能接受的尸臭,现在似乎也感觉不到,什么都不能影响她寻找线索。

    谢吉祥边看边琢磨,最后沉吟片刻,她抬头看

    向没有特别靠近的赵瑞,道:“赵大人,我觉得死者……或许不止跟一个案子有关。”

    赵瑞眉头一皱,他看了一眼义房洞开的大门,看到门外赵和泽的身影,道:“你说。”

    谢吉祥也知道话不能说得特别明白,他指着残留在死者手背上的布料道:“之前因为这个蓝色道袍,我们猜测死者为崇年书院的学生,但是这件道袍似乎额外宽大,布料已经垂落到他手指尖以下,这件衣服,我总觉得不是他自己的。”

    赵瑞也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死者脚上的鞋子。

    衣服料子容易腐烂,但鞋底都是千层底,不会那么快腐坏,此刻还挂在死者脚上。

    赵瑞用托盘上放着的竹竿挑了挑死者的脚,又去看那双鞋,道:“你说得在理。”

    他道:“这双鞋比死者的脚要大一指宽,大概可以由此猜测,死者死后被人匆忙换上崇年书院的衣裳,伪装成崇年书院的书生。”

    谢吉祥微微皱眉:“这又是为何?”

    一个人死后,被精心伪装成另一个人,是为了表达什么还是为了彻底掩盖其身份?

    谢吉祥不知道,现在却也不好明说,但她就是觉得,这个死者同两年前的书生案是有关联的。

    关联在哪里,她为何如此想,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这身应当为灰蓝的道袍,却让她不得不回忆。

    “我记得那年的学子服也是这个颜色,”谢吉祥道,“残存的布料灰灰蓝蓝,有点点脏,可又很透彻。”

    这是她父亲回家时,偶尔念叨出来的只字片语。

    谢吉祥目光沉沉,看向赵瑞:“大人,你说这身衣服,是否就是为了暗示……”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赵瑞目光却也跟着沉了下来。

    当年那个案子,他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哪怕卷宗只有寥寥几笔,哪怕证据全都消失不见,他也没有敷衍了事。

    留下来的线索很少,但死者所穿的衣裳颜色,确实是灰蓝之色。

    赵瑞沉吟道:“当年知行书院的学子道袍确实是如此颜色,只是后来出了时,才改成青紫颜色,之前一直未曾关注崇年书院,但老张头肯定比咱们了解。”

    都在北郊生活,老张头说那道袍是春夏时节崇年书院的学子常服

    ,大约是没有错的。

    谢吉祥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再顺着布料细查,看看是否有线索,对了,那绿丝绦明显就不是十一年前的旧物,颜色翠绿如新,定是最近的新货,所以丝绦也要一并详查。”

    这都是留下来的线索。

    赵瑞颔首,立即安排校尉去查访,然后对邢九年道:“邢大人,如今我们有的只有这一具尸体,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两年前,什么都没留下来。”

    “辛苦你了。”

    邢九年倒是洒脱一笑:“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我的分内差事罢了,若是当真能破案,也算了我一桩心愿。”

    谢吉祥跟赵瑞验尸结束,从义房里出来,校尉们便上前,道:“大人,卷宗已找到,已经送到后衙,请大人过目。”

    两人对视一眼,赵瑞道:“得了,今日要辛苦小谢推官了。”

    谢吉祥摘下面罩,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汗:“也辛苦大人了。”

    中午简单用的饭,一人一碗鸡丝汤面,配上嫩豆腐拌松花蛋,很是下饭。

    谢吉祥用了一碗,赵瑞连吃两碗并一个麻酱火烧,这才觉得饱了。

    待用完饭,两人也没工夫午歇,一人捧着一卷卷宗,开始品读起来。

    关于十二年前的旧案,一共有两份卷宗,仪鸾司的只有章艳娘那半卷,办错的旧案和重启的新案都有归档,疑案司的要完整许多,也更清晰明了,让人一看便能明白。

    这一看就很是入迷。

    待到两人一口气都看完,又交换着看对方的卷宗,日头便已偏西。

    不知不觉,一日傍晚又匆匆来临。

    待到此时,谢吉祥才发现下午都没怎么饮茶,不由有些口干舌燥。

    赵瑞擦干净手,叫她一起从后衙出来,坐在园中的石桌前,极为优雅地煮茶。

    “一会儿便在衙门里用饭,用完饭便送你归家,”看谢吉祥似乎有话要说,赵瑞声音微沉,“听话,虽你是正经的三等推官,却也到底是未婚女子,不好如此在外奔波,整日不见家门。”

    “难道看过卷宗的小谢推官,还需要留在衙门重新再看一遍吗?”赵瑞复又笑了,“我看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