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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牙口在皮肉上狠狠咬着,不留情,就是长期饥饿导致牙口无力,咬起来也不狠,跟动不动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谢明烛比起来,就像小猫抓。 “吃饭!” 漂亮小孩挑食的毛病确实被“普济”养好了,就是养得太好了,现在什么都不挑,而且对皮肉更加感兴趣。 这孩子很明显不是养好了,是养坏了。 疗养院养坏了他,让他贪食。 家庭养坏了他,让他骄纵。 比如现在,漂亮小孩咬着谢明烛手臂,还扭着身子,藤蔓似的,将谢明烛颤起来,肉生生、紧致的小腿肉蹬着他的手掌心,太阳花小伞被他头顶了上去,像个蘑-菇头。 漂亮小孩白生生的小腿和肉嘟嘟身子往后扬过去。 谢明烛啊啊大叫起来:“腰!腰要折了!!” 他手疾眼快,捞住漂亮小孩,漂亮小孩握住了太阳花伞。 太阳花伞在空中转了个圈,花瓣上的雨点子像杏花瓣。 “你小心点啊!”半个大人的谢明烛硬邦邦的说。 他骨血里学不来温柔的劲儿。 他也坏掉了。 温柔什么的,像狼撕咬下来的皮毛,只是战利品。 漂亮小孩一只手抓着伞,一只手揪着谢明烛的狼毛。 两条小腿盘着谢明烛骨头咔啦的身体,柔软腰肢弯折下来,与谢明烛对视的双眼闪闪发光。 “点心?吃!吃大块的!!!” 谢明烛给小孩一巴掌,没使劲儿。 小孩湿漉漉的头发,像晃动蘑菇盖,抖了一下,雨水珠子哗啦啦。 谢明烛被打惯了,在他看来,这点力气连扇动蝴蝶都不算,怎么可能打疼一个人。 本我即世界,人总习惯用自己的感受同等别人感受。 谢明烛皮糙肉厚,感觉不到疼痛,可漂亮小孩疼。 风餐露宿,淋了雨。 漂亮小孩小蘑菇离了根似的,举着伞摇摇晃晃,等谢明烛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漂亮小孩已经烧糊涂了。 他的糊涂是清醒。 漂亮小孩歪在谢明烛肩膀上,肩夹依靠挤着太阳花伞。 还奶生生,喘着滚烫的热气承诺。 “普济违法了,我要去举报他们。” 谢明烛不懂什么违法不违法,他骨子里没这个意识,穷得要死的他,捏着卖命挣来的钱,拿手臂摸眼角的泪。 钱太值钱了。 为了这点钱,搭上了一个人的命,也差点搭上他自己。 想起这些钱,就想起那么多矜矜业业的日子,生而为人、活得像狗,就想起自己捂着耳朵,努力成为被人磋磨的机器人。 谢明烛不能说爱钱。 他连自己都不爱。 穷人都没有资格谈爱。 但他还是抱着漂亮小孩去了医院。 头一次来医院,他甚至不会挂急诊,浑身脏兮兮,被人当成乞丐。 他微薄和少年仅存的自尊心都没有了。 可他还记得漂亮小孩说他要去举报普济。 他像只狼狈的野狗,看着漂亮小孩被推进急救室。 很快,就有称小孩家人的人赶来。 谢明烛没跟他们见面,他是狼狈的野狗,灰溜溜来、夹着尾巴走。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漂亮小孩,你欠我的520元拿什么还? 奇迹般的遇见,经由岁月磨砺,让谢明烛产生了很多想法。 比如。 如果再见到他,一定对他温柔一点。 一定。 · 白桐不早不晚,早一分钟他都会心疼。 答辩结束后,伊未寝给他发了展会流程,点出了几个不错的样品。 还说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搞到手。 白桐跟着发笑,笑得有点呆。 他也想搞到手。 伊未寝说:“没事儿,到时候分你一截。听说我教授还想带我那个草包学弟,被我严厉制止了。我在想咱两要不见个面?” 白桐说好。 脸上轻柔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 谢明烛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笑容。 愣了一下。 区分白桐和谢付雪很简单,也总是不容易认错,只有在白桐伪装成谢付雪的时候,才会有谢付雪错觉。 之前也说过。白桐这张脸跟谢付雪并不是完全相似,与其说像谢付雪,不如说更贴合谢明烛对漂亮小孩长大后五官的勾勒。 “来了?”谢明烛表情淡淡,神情中萦绕着淡淡忧伤。 白桐立刻换上一副专业微笑。 “路上挺累了吧?” 谢明烛将东西放上车:“还好,我抽根烟。” 白桐见状,很懂事儿坐到副驾驶上,从他那角度能够看到谢明烛长腿高腰,走路大腿笔直,跟模特似的。 谢明烛没走远,立在一遍,长腿微微重叠,重心往后,他在吸烟区点燃一根烟,眉宇间重重落下一道阴影。 好像是心事重重,又好像是很刻意。 白桐从车窗一侧往另一面看去。 谢明烛从烟雾里抬起头,寒星似的眼瞳幽深可怕。 白桐像是头一次认识他,眨了眨眼。 谢明烛抽完了烟,狠狠摁在烟缸里。 “走,去吃饭。” 白桐觉得他不像是去吃饭,像是拉着他去殉情,不然为什么开车这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