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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去,翟羽吸吸鼻子,“有件事我该告诉你,你听了或许就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咬了咬唇,起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翟珏一听,唇角拉出更大的弧度,连眼神都亮了几分,不是震惊或者失望,而像是开心她的坦诚。她诧异和忐忑于他的反应,他便认可了她的猜测:“我知道。” 翟羽如遭雷击,当场被劈的瘫坐回去:“你……你怎么会?是因为四叔当初放出假消息说有个很像我的女孩跟在他身边?” “不,很早……”翟珏慢慢摇头,眼神迷蒙,又像是跌入一小段回忆,无法自拔。 翟羽更惊,惊得她只能大口大口喘气,他如果早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揭穿她?这样的话,这场仗或许根本就不用打! “你……你……”其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眼见她震惊至此,翟珏忽轻笑出来,“小羽毛,你当我真喜欢男的?” 无法控制地泪如雨下,翟羽痛恨他的说破,便一边抹泪,一边声音沙哑地冲他吼:“你别给我说什么‘喜欢’!” “好,不说,”他眸间满是爱怜和痛惜,又抬手去抚她的脸,“我不配……” 翟羽按住他的手,死命地摇头,泪水却越流越多,到他怎么擦也擦不完的地步…… “傻丫头,别哭了……” 她泪眼婆娑地瞪他:“你才傻!” 是啊,他才傻,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他分明是她的敌人的,却待她如此;他分明只对不起过她一次,而即使是那一次,他也不必有任何内疚……可他却为了她的愿望,赔上了他的一生…… “凶巴巴的傻丫头,每次对我都那么凶……”翟珏长叹一声,又想起什么,“我记得当时我听说你弹琴弹的很好,一直想和你琴箫合奏,那时你怎么都不肯……现在我气力不济也吹不得箫了,你最后弹只曲子给我听吧?” 翟羽重重点下头去,站起身,四顾帐内:“这里有琴?” 原本是期盼和恳求的眼神蓦地亮了起来,他咳了两声,开口时声音像在粗砂上才磨过般嘶哑:“我一直备在身边,前方桌边架子上就是。” 翟羽将琴抱到床边,侧身跪坐在床尾,将琴置于大腿上,试了试弦音,赞道:“好琴。”又抬头冲他笑了笑,“不附庸风雅净手燃香了,你将就着听,想听什么?” 翟珏眯了眯眼:“你的乐理师父是不是也是朱师傅?在我印象中他最喜欢一支曲子叫什么《彼岸三生》……” “是的是的!宫廷宴会上他又不敢奏这悲伤调子,只能私下教给我们,还摇头晃脑叹着什么,‘情之所至,死生无阻’,酸唧唧的。” 翟珏轻笑:“就弹这个吧,现在就这曲子应景。” 翟羽心又沉了下去,低眉看着琴上冰丝,良久,才落手,拨出第一个琴音。 琴音哀靡,低低徘徊,凄凄如诉,翟羽眸中收入翟珏放在锦被外的手,纤长十指正配合着旋律在被面上有节奏地轻点,连按……那是箫音的指法……心头突涌上无穷无尽的悲伤,一路和翟珏那些不痛快的回忆与算计在脑海中一一漂浮而过—— 他拉着自己去郊外,说白后和敬帝曾在此初遇;他在那个冰雪天从房檐上轻飘飘下来,拥着绝代风华,看着她□在外的脚,说你的脚怎么小得和女人一样;地动之后,他撕心裂肺地喊她名字,确认她活着后颤抖着声音欣喜若狂,但看到她和四叔在一起后又那般气愤悲伤;他在梅花树下向她坦白自己的全部计划,还阴森森地说自己新找入府的男宠没一个有她好看;他在自己的婚宴上,带着绝望情绪,柔声低低唤她“小羽毛”……最后,一直到他跌下马前的那个笑容…… 一首原本熟练的可以倒奏的曲子,却被她生生弹错了好几个音,一曲完毕,她泣不成声,语不成句,勉强着解释,“好久不练琴,手生了……” 翟珏却微笑,“此生愿望已了。”话音一落,他大大地抽了口气,突然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翟羽大惊,忙丢开琴,扑过去,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翟珏咬紧牙齿,脸色越发灰暗,他屏住一口气,稍微平静了些,只是紧紧反捏住翟羽的手:“小羽毛,你说,彼岸三生,彼岸三生……人死后真的会投胎转世吗?” 翟羽呆住,不知如何回答。 “你怎么不回答?怕我下辈子还缠着你么?”翟珏微微颤抖着,却还是笑了笑,“不会了……如果真有下辈子,我要追着庄楠求她原谅。她上辈子有没有欠我,我不知道,但这辈子我欠她太多,她的家都为我散了,我却没给她半分回应……虽然她说下一世不愿意再见到我了,但我还是要追着她不放手,我要好好地对她,爱她,一辈子……” 见翟羽忽匆匆回头望向帐外,翟珏多用了半分力气握住她手,将她唤回来:“别……别告诉她,我们悄悄的……悄悄的……” “好……”翟羽流着泪用力而快速地点头。 翟珏又笑了笑,松了手上的力气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悠然倒了回去,闭上了眼睛,最后若有似无地吐出三个字:“小羽毛……” 如叹息一般,说出口,便散了。 “翟珏?”过了许久,见他不动,翟羽凝视着他冰凉而沉静的面容,出口唤他,“翟珏?七叔?七叔……” 泪水如雨打沙滩般疯狂砸下,翟羽反手裹住翟珏已经彻底冰凉的手,低下头去,无声痛哭。 63陪葬 庄楠走后,翟琛一人独坐帐中,凝视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许久,才徐徐叹出口气来。起身,往帐外走去。 正是中午时分,盛夏的阳光晃的他些微眼花,他向来是个不喜欢毒日头的人,蹙了蹙眉,向医帐方向走去。 他认为自己每一步都行的很坚决,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口,疼到极致,终成冷漠。 医帐里哀声凄凄,来来往往无比忙碌,但有人看到了他,立马停下手头工作朗声喊“王爷”,其他人听见,也纷纷向他恭敬问好。只有正在帐内替一名重伤兵员针灸的夏风手头银针不停,神情专注,即使安平和另一名军医不停咳嗽提醒也完全不顾。 翟琛也没打扰他,环视 hā iТá ń gSHuWU.,てοM 一圈发现翟羽不在后,便在一旁耐心等着,直到夏风施针完毕,伸了个懒腰向他看过来,“我们出去说。” “她呢?”出了医帐,翟琛便问出口。 夏风一笑,他当他多不在乎多有耐心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她闹着要睡觉,自康城向野鬼坡赶来,她几乎没好好睡过,我就让人带她去休息了。” 翟琛眉心不经意起了波澜:“带我去。” 夏风见他神情,也终是敛了笑意:“怎么了?她说你们已好好谈过,睡一觉便走,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边走边说。” 夏风找人问了问,便寻着路找去,一路上听翟琛三言两语提了提庄楠的事。等到了那顶小帐前,一听便觉不对,安平见夏风惊愕神情,忙上前一步打开了帐帘,夏风入内大步上前,翻过床榻上哆嗦着那人,果是先前他托付翟羽的那名叫墨涟的玄衣骑。 夏风解了他穴道,只穿着中衣的他连滚带爬地自从床上跌下,急喘着气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属下不力,一时不慎让皇长孙制住,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翟琛眼神如寒冰利剑,冷冷说了声:“废物。” 说完便拂袖大步往外走,夏风也不敢再管面前磕头磕得更猛的墨涟,匆匆追出去。只听翟琛正冷声对安平吩咐:“去请胡将军安军师,立马集全部骑兵及五万精兵,一炷香时间在营地正西方向整装集合!” “不可!”夏风上前拉住他,翟琛挥手甩开,不管不顾便是一招攻来,夏风伸手去挡,电光火石之间便是几招过完,最后两人一掌相击,各自退开数步,夏风一站稳便又喊住要转身离去的翟琛:“收了降书又反悔围剿,几万男丁性命,此事传出去,且不说有伤王爷诚信,王爷以后又将如何安坐人丁稀少的南朝江山?” “但庄楠劫走了翟羽,这便是兴兵理由。”翟琛没回头,只凉飕飕回了一句。 “庄楠如今已至穷途末路,她一向行事极端狠辣,定不会如翟珏般在乎其余三万人性命,如果能拼得玉石俱焚是再好不过,带兵打去怕是正合她心意,王爷如何想不清楚?”夏风上前几步。 翟琛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往前走去。 夏风忽地懂了,再度追上:“该不是这也正合你心意?你是想让这么多人见证翅膀的‘死’?翟琛,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其实算准翅膀定会去见翟珏最后一面!难怪方才在医帐毫不着急,既然如此,又演这些戏给谁看?” “徐夏风……”翟琛止步,薄唇间悠悠然吐出夏风的名字,隔了片刻,才缓缓说了句,“你并不是我。” “我的确不是你,也不及你半分心狠,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你眼中竟轻若鸿毛微尘!这段时间我虽然未临战场,但翟琛你带走康城原本的兵力,煽动他们为琰王复仇的情绪,将他们调往前锋,如今差不多已牺牲的七七八八。现在又是这三万叛军!怕是翅膀知道了,也不会愿意这么多人性命交换她一条活路!” 翟琛脸色沉得厉害,泠然反问他一句:“你可知若翟羽真的出事,我会怎样?” 夏风冷冷回望:“自是继续去坐你的江山!” 翟琛薄唇内抿,眸中光影变幻,最后开口时,声音却依旧寂然无波:“你替我办事已经十年有余,也不是第一天知我的想法和手段。今日你这般向我口不择言,我也全当你也是‘关心则乱’。但在这跟我乱也没用,事已至此,能不能让翟羽好好地活着离开才是你的本事。” 夏风沉默,倒是安平牵着马过来了:“王爷,骑兵集齐,可以先出发了。” 翟琛翻身上马,骏马扬蹄几步后,他才缓声丢下一句:“上次让你配的假死的药带在身边的吧?” 夏风看着他远去背影,拳头紧握,上面青筋浮现,但顾虑翟羽生死,却又无可奈何,片刻,手指横在唇前,一声呼哨,便有一褐色马匹飞驰而至,他一跃而上,扬鞭追随而去。 ** 倚着床哭到无泪再流,翟羽抽噎着将翟珏的手放回锦被里面,甚至还帮他细细掩好了被子,让他看上去不过是睡着了一般,这才摇晃着身子往外走。 阳光灿烂,分明晴好的日子,却只让她觉得四肢无力,更像是要迷失在这样辉煌的光影中。走了几步,隐约察觉面前一黑,有人挡住去路,抬头,却见是面无表情的庄楠,轻声问:“他走了?” 翟羽点了点头,又料想她会进去看翟珏,便不再与她多谈,继续拾步往前走,却不妨在与庄楠擦肩而过时被她抓住臂弯:“我有话跟你说。” 庄楠将翟羽带到一片较为偏僻的空草地,率先坐了下来。翟羽见自己不坐她似是不会说话,便也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 却不妨刚挨着地,庄楠的手就伸了过来,牢牢抓住她的下巴,翟羽一错手,扣住她手腕穴道,但也没能使得她松力放开。 “啧,这么张我见犹怜的精致小脸哟,”庄楠不顾翟羽的怒视,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翟羽端详个真切后才冷笑一声,“难怪这么些人为了你前赴后继的还毫无怨言。” “你找我来就为了评价我长相?”翟羽也讽笑出声,“那现在评价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庄楠松了手,“怎么?急着走?按理说你也是我表妹吧,跟表姐聊聊天有那么困难?” 她居然也知道自己的性别……翟羽默了。 自己女扮男装有很多破绽么? 如果单论最近,自己哭的这般频繁而厉害,幽幽凄凄的,怕倒是真挺容易惹人怀疑…… 可除了身边几个知情者,以往还真没人看出她的真实性别,不然早出大事了。 至于庄楠为何知情,也应该不是翟珏说的,多半来源于天机阁……但她居然没说出去再借刀杀人?还真令人诧异。 心头盘算这么些东西,嘴上反应却是十分愤愤,毕竟她对自己这个表妹可没怎么留情,撑着地就要站起来,“有一个一心想杀自己的表姐可真是我的荣幸。” “他们亲兄弟都能下手毫不留情,我们表姐妹又算什么?”庄楠乜她一眼,自嘲笑笑,“何况他那么爱你,我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