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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歪了歪头。 “要跳舞吗?” 她的微笑和记忆中悄悄重叠,这让白兰短暂地陷入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白兰?” 澄再次呼唤道。 这一次的白兰似乎是真正醒来了。 他如梦初醒般,握住澄递给他的手。 “好。” 最后一个音符已经停止了很久了,他们依然没有开口打破这宁静。 这的确可以形容为宁静么?在这被充作舞厅的室内,分明有许多人欢笑的声音。 可若要说这里是喧闹的……至少在肩膀相抵的两人之间,唯有静谧在流淌。 “大概是因为我们稍稍提到了一点儿过去……我啊,刚才想起了许多事情。” 澄轻轻地说道。 “白兰,我不如你这么自由——如果说你是旅客,那么我只是个跟着风迁徙的流浪者而已。” “所以,当我的意志并不能决定下一处风景在哪里时,我只能用它来思考别的事情了。”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的心中有过那么多困惑,但随着我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其中的大部分都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答案。” ——“但唯有一个。” 澄说。 “唯有一个问题,我走得越远,见过的人和事越多,却越来越感到迷惘……” “那是什么?” 他问。 “……是,‘我’。” 澄极淡地笑起来。 “我开始越来越不明白,‘我’是谁了。” “你能明白吗,白兰?” “人在生命之初就像一颗种子,它在泥土中生根抽芽,向上生长的同时,根也在不断深入地下,将养分输送给地上的部分,开花,结果,最后的那枚果实,就成为了这个人本身。” “我的种子却做不到这样的事……不管它怎样努力地向太阳的方向生长,根却总是抓不住泥土,于是就算也和其他人一样开出了花朵,却始终不会有果实。” “既然如此,我到底成为了谁?” 她怅惘道。 “容貌会改变,躯壳会腐朽,羁绊会黯淡,我无法真正给他人留下什么,也无法真正把什么带走……就连名字,也只是最后一个徒劳的坚持而已。” 她望向白兰,眼中的无望很平静,像樱瓣在午夜无声地凋零。 “究竟还有多少时间,我还能是‘澄’呢?” 白兰听到她这样问自己。 “你可以不是‘澄’。” 于是他说。 “我会用‘澄’来称呼你,仅仅是因为,你告诉我这是你的名字而已。” “我不能轻易评判你所寻求的自我是怎样的,可是若你问我你是谁……” 他捧起她的脸,目光缱绻地看着她。 “第一次见面时,你在雨夜中邀请我同行,当你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时,侧脸看起来很美好,你的手指曾经递给我糖果,也抚摸过我赠予你的花朵。” “当我想起你的名字时,我的脑海中立即就会浮现你的影子,在这种时刻,那里唯有你,绝不会有他人。” “如果我离开了这里呢?”她的笑没有褪色,唯有声线染上难以察觉的脆弱,“我总是会离开的,离开了这里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那样的雨夜,我也可能会变得与现在完全不同,到那个时候,你心中的那个影子,还能称得上是‘我’吗?” “澄……” 白兰正要回答时,忽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澄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睁大了眼睛,但在极短的时间内,惊愕就在她的面孔上变成了苦涩的微笑。 “真遗憾。” 她说。 白兰的力量以暴烈的方式在刹那间铺展开,形成以自己和澄为中心,范围惊人的控制领域,他立即掌握了领域内的所有情报,包括正瞄准着此处的狙击手的位置和动作。 在能力跨越到某个尺度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会受到这种程度的暗杀的困扰了,但此刻却有另一种强大的力量给他带来沉重的压制……那不是某个人的力量,一人之力绝不会令他感到如此难以喘息。 白兰随即明白,这是来自空间本身的斥力。 它正在阻挠着自己干涉将要发生的事情。 做出决定所用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白兰当即解放了全部火炎,即使是在绝大部分能力都受到压制的状况下,炽烈的强光依然带来了宛如飓风的恐怖压迫感,瞬间破碎的玻璃引起了第一轮骚动和恐慌,半秒后,连房屋都开始沉沉地震响,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这些事都不存在于白兰的心中,汹涌的情绪满溢了他的胸腔,他抵抗着排山倒海般的阻力,竭力将火焰咆哮着的末端向狙击手延伸过去,哪怕有一点火星抵达了那里,它也能将对方碾碎成粉尘,但他同时也深刻地了解,这并不是他与一个渺小人类的战斗。 和他战斗的是时空的意志。 ——他正在与这个世界为敌。 白兰又一次加强了输出,火炎开始透支他的生命力,他从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他的眼睛仿佛跃动着火焰之源那样明亮异常,这一次的白兰终于突破了空间的封锁,他的大空之炎长驱直入,但就在被火光吞噬前的一霎,狙击手叩动了扳机。 子弹从枪口中飞出,火炎立即绞成巨龙回首追击,张开颚门吞下子弹,已成为因果之力的凭依物的金属子弹却无法被阻挡,它从火龙的尾部穿透而出,目标却不是与它为敌的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