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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时而像扎了把锥子,时而又像置在油锅里煎炸,疼得胸腔透不上气。 还有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是不是因为我,做了错事,才这样惩罚她? “啪”—— 脸上瞬时火辣辣的。 “啪”—— 又一下。 殡仪馆的灵堂内。 “妈——”一旁的江拓赶紧把冯雪梅拉开了距离。 她怒目而视,手颤巍巍地抖着,指向我,似乎要把一腔的悲痛与愤怒都倾泻而出: “要不是因为你那破事,你姐会特意赶过来吗?!要不是特意回来,会这样……会这样惨死吗?!” “妈,别这样说,南乔也很难受。”江拓拉着冯雪梅,低声劝慰。 高凌风跪坐在那,视线从南卉的黑白遗照上转移而来,眼神呆愣麻木地看着这一出,似乎一切都无所谓,与他无关。 那个午夜,几人一起处理了南卉的后事,江拓也在现场帮忙着。 末了,待唁客散尽,他尝试着触碰我的手,低沉温顺着说: “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还有咱妈吧。” 许是江拓前前后后,也算不辞辛苦地帮衬。 我抬眸望向他,不掩疲倦,嘴角牵扯出一丝苦笑,语气中揉捻着几分温和: “谢谢,但,我们还是放过彼此吧。” 那两天,一切发生得都如同龙卷风般极速,我恍惚地置身在风平浪静的中心,撕心裂肺地感受着所有周遭被吞噬、撕碎的模样。 南卉,犹如一颗星的陨落,只消弭几瞬,便灰飞烟灭地失去了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人一旦陨落,便只能永远活在记忆中,如果幸运没被遗忘的话。 清晨,重新回到小屋,久久地伫立在玄关口,夏日刺眼的光晕不知反射在哪片玻璃上,在白漆漆的墙上斑驳地波动着,令我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陷在沙发里,呆坐着,任由时间不管不顾地流逝。 中午,门口一阵窸窣。 子星出乎意料地回来了一趟。 我往门口回望了一眼,她单手遮在眼前,逆着光晕,大几步走近我。 她单膝跪在了我身前,仰着头,微微皱眉,眼睛里泛着细微的血丝。 她一手轻柔地覆上了我搭在沙发上的手,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拇指摩挲了几下,我微微将脸庞侧过去,不自禁贴进她有些温热沁汗的手掌心。 这人,不知从哪,急匆匆地就赶了回来。 子星放软了声音,好像她一出声,就会惊扰我一般。 “姐姐,你去哪了?” —— “昨晚,我一直等在这。” 我缓缓对上她显着忧色的眸子,勉力忍住再一次决堤的崩溃。 试图平静些,断断续续隐忍着泪意,艰涩地道出:“南卉,车祸,抢救无效,走了。” 子星的瞳孔缩了缩,闪过错愕。她立直了身躯,将我埋入她的怀里,紧紧地拥着。 我攥紧她两侧的衣角,终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卸去在小屋之外的满身坚韧铠甲。 良久,子星擦拭去我狼狈不堪的泪痕,轻柔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我默然摇了摇头,还未完全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只哑着嗓子与她说:“已经火化了。” 子星未再多说什么,她自是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只是在小屋里默默地陪着,煮了简单的清汤面,哄着我吃下几口,再吃下几口。 那天深夜,白色纱帘静默着,房间里的一切都死寂地静默着,窗外还残留着闷热的夏日余温,一阵风吹拂而入,纱帘一角鼓胀着,在空中飞扬了片刻,素色月华掩映着室内的一切静物,好一阵夜凉如水。 我和子星躺在床上,相对无言,气氛像上了一把枷锁,暂时还找不到解开的钥匙。 她轻哼着拍着我,不知吟唱着什么轻轻柔柔的曲调,只是许久,我还是睁着眼睛,觑着她如漆如水的一对黑眸。 她将手覆上了我的眼睑,说:“歇一歇吧。” 我在她的手掌心扇动了几下睫羽,终是闭上了双目。 子星还是轻哼着,拍着。 我尽量放轻平稳着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确认了我已经睡着,她才停止了一切动作。 只是,我阖着双眸,却能在黑暗中听见布料与布料之间细微摩擦的声响,感受着她尽量克制翻动的难以入眠。 许久,一旁不再有任何动静,子星终于睡着了。 我缓缓睁开眼,子星面对着我,侧卧着,隔着半臂的距离,肌肤在微弱的月色掩映中,莹莹透着薄光,光滑且细腻。 我仔细瞧看了一会,还是悄然地下了床,离开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我走近酒柜,取了一瓶红酒倒入酒杯。 好想酩酊大醉一回,哪怕只是按下时间的暂停键,暂时忘却脑子里凌乱如麻的凄哀、自责、甚至情爱,可是我不能。 我这样无神地任思绪飘散,待注意力回神时,红酒早已溢出了酒杯,顺着杯壁流淌到餐桌上,滴落在灰白色的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血色。 昨日急诊室所见的那些血肉模糊的片段,倏地闪现在脑海中,与这血色叠影,惊觉得我一阵眩然,碰落了桌上的酒杯,碎在地上,溅落起满满一片的猩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