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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话,也许会死掉吧。”男人说着, 狐狸般的眼睛打量他, 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毕竟人鱼是种会为了人类而死的, 实在愚蠢的动物啊。” …… 草薙恭睁开双眼。 自己好像裹在被子当中, 他的记忆有些迷迷糊糊,后来贝尔摩德究竟说了什么也全然不清楚。大抵是些有关组织私下建造的实验室,或者经草薙炼之手的古旧实验,女子的态度自然是合作至上甚至于她本就是前来寻求帮助的。草薙原本对疼痛的抵抗与接受性良好,看见她那狐狸般的模样,脑袋却不争气地痛了起来。 他也许是将她误认成了某个人。 草薙活动有些酸涩的眼珠,他昏沉一片漆黑的视线逐渐恢复明亮,室内没有开灯,微弱的晨光中万物都是静谧的。他意识到除却昏沉的脑袋,手掌处的触感也意外的沉重,那是有几分冰冷的温度,恰到好处地令他清醒过来。 草薙的大脑霎时陷入了空白,他转动头颅,正瞧见一缕银白的长发垂下。 琴酒靠着椅子,似乎是在小憩,他的双目紧闭着,草薙此前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睫毛有这么长。此刻他无防备的模样与留给他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虽说草薙本就不认为他是那种同僚眼中的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琴酒与他交握着手,即使陷入沉眠中也不曾放开。 草薙的心脏忽然错了一拍。 他有很多话想说,包括遇到过的如同琴酒这般温柔的青年的故事,包括他现在喉咙中呼之欲出的某些词句,但最终,他把这些尽数咽了回去,只有一声落进空气稀疏灰尘中、消弭不见的低吟: “……谢谢。” 他小心翼翼地打算抽回手,找件毛毯替琴酒披在肩上,却被修长的五指钳住了手腕,琴酒薄翼般的睫毛忽闪,锐利且充满傲气的眼眸微眯。 “你不该让我担心。” “啊、咦、阵桑,原来你醒着。” 琴酒的低沉声音有几分沙哑,草薙愈是愧疚于让他守候在这里,便愈是无法直视他的双眼,道歉的话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男人颇为不爽的啧了一声,扯他起来:“看着我。” “对不——” “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你只需要记住这个。”他说,“还是——你在质疑我?” 什么啊,他其实还挺擅长安慰人的嘛。 草薙霎时理解了他的用意,他眨了眨眼睛,此时再道歉才是真正做了错事。他掀开被子,披上外衣站起,询问道:“阵桑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区区半夜的守护对于特殊时期甚至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杀手而言算不得什么,琴酒看向自己的手,草薙曾用大得吓人的力道紧紧握住他,直到两人的接触处泛起红痕、指节青白。他知道是梦魇使然,也不难猜出他噩梦中的角色。 琴酒摇了摇头。 ——他绝对会…… 没有注意到琴酒眼中一闪而过的疯狂,草薙转动门把,听到外面传来晨间节目无趣的新闻报道,大概是观看者也觉得无聊,迅速切换到了小孩子喜爱的益智动画。他错愕地看见,贝尔摩德优雅地靠着沙发,正握着杯柄品尝红茶。 见到他出来,女子心情大好地挥了挥手:“嗨,还好你没事,不然……” 她微妙的眼神落在黑着脸的琴酒身上,露出个不言而喻的笑容。 草薙才知道自己从看了贝尔摩德带来的照片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自然,贝尔摩德也遭到了迁怒,她时刻怀疑琴酒会因为草薙出什么毛病而改变主意,不过好在最终还是没什么大碍,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所以……贝尔摩德小姐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呢?” “啊,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草薙炼肯定发觉了我,那位先生也不知身在何方,只有待在你们的阵营里咯。” 她说得轻松,琴酒在一旁打断道:“别管她。”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抨击起他的见色忘友。草薙觉得没准他们关系其实不错,只不过两者都愿意在急迫情况下无条件地抛弃对方。他果然有时还是无法理解组织的世界。 贝尔摩德靠近他,悄声道:“……有发生什么吗?夜晚的时候。” 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又为什么满脸写着八卦的草薙沉默了,他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琴酒:和善的眼神。 为了防止他们再次回归剑拔弩张的气氛,草薙决定去打包垃圾,同时从围着桌子吃糖吃得不亦乐乎的两只付丧神手中抢走空空如也的铁盒,顺带没收了他们解决掉的第三包巧克力。 “主君,付丧神不会有蛀牙的危险……” “只要是个小孩子就给我注重营养均衡啊!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由了,总之不可以在十分钟内就吃掉这么多。” 秋田藤四郎沮丧地缩回桌子上,五虎退对他悄悄眨了眨眼,微笑着指了指某处。 “退酱,不可以藏起来。” 五虎退也万念俱灰地缩了回去。 草薙叹了口气,“我马上回来。” 他默默提起袋子,站在走廊的一端望向尽头,平常这个时间,李舜生应该已经准备出门了,但今天没有。他意识到整座绿荫庄安静得吓人,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从中消失般,只余门窗禁闭。 这真是不太妙的预感。 草薙按照分类放好垃圾,却忽然产生了某种有人正看着这里的错觉。他抬起头,一只乌鸦从街对面的路标上飞起,其下站着一名面容清秀、留有黑色短发的青年,他手握报纸,还戴着对于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滑稽的圆眼镜,遮住了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