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次日下午，许异离开公主府去散散心，没走出多远，一架车马停在他面前，这时候车帘掀起车中坐着的正是四皇子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于凡，于凡笑呵呵的道： “许兄，整日忙忙碌碌，可见公主府是真离不得许兄啊！我在府中总听宸王对你非常的推崇，我有心向许兄，你讨教一二，不知许兄可否有空同我过府一叙？” “我尚且有要是在身，改日再聚。”许异说完到过于凡的车架继续往前走。 于凡见许异直接往前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忽然扬声道：“许兄曾经得公主如此器重，是许兄有大才，许兄难道就甘心让一个小白脸压你一头么？” 许异闻言停住了脚步，直直的站在原地，神色中显出几分复杂和纠结。 “殿下现在手上那两个铺子，如今都交给我打理，现在跟江氏货行竞争的非常激烈，至少我们现在的敌人是一致的，咱们可以共谋一个解决的办法。”说话间，于凡已经下车了，他走到许异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宸王殿下也想见许兄，殿下仰慕许兄的才名已经很久了。”于凡接着道。 许异看了看前面的马车，又看了看于凡，站在原地思量片刻，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走向了马车。 等许异离开宸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他回到了公主府，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样，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从袖子里取出两张房契和几张地契，翻看了一番，装在了床头的暗格里。 然后脱掉了身上的外衣，搭在门旁边的架子上，转身匆忙出了门。 许异离开不久后，他的房门被岚姑敲响，岚姑敲了几下，在敲最后一下时，门“吱哑”一声开了，岚姑以为是许异来的，走进去却发现屋里没人，想来是门没锁，刚才自己敲的力度大了直接把门推开了。 岚姑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奇特香味，岚姑仔细闻了闻，注意到是门旁边架子上挂着许异外衣上传来的，岚姑凑近闻了闻，这种香……宸王向来喜欢附庸风雅，似乎是宸王书房所特用的熏香。 岚姑曾经宸王身上嗅到过，许异能沾上这样浓的香味，莫非他去了宸王府还逗留了很久？可他又去宸王府做什么呢？ 第50章 千秋节 二月过后，千秋节转眼就到了， 这可是件大事儿， 上到公主皇子，下到王公大臣都提前准备完毕， 域外不少朝贺的使臣也开始陆续抵达， 以往就热闹非凡的国际化大都市长安，在这节日里变得更加热闹了。 公主撒娇打滚无所不用，终于在女皇那里拿到了千秋节的布置权， 为江林和她的计划提供了有利的先决条件，岚姑和许异都去帮着布置了，不过因为有些场地需要的东西要临时采买， 千秋节布置的最后两天就把许异派去采买了。 千秋节在麟德殿举行， 一室内花团锦簇，到处都是白玫瑰装点，众人依照次序先行落座， 随着殿外一声响亮地唱报， 女皇在所有人的朝拜中缓缓走进大殿， 女皇穿过大殿， 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一只手微微抬起：“众卿平身。” 这也是江林第一次见到女皇，金钗珠翠，东珠流苏， 当中一顶极华丽的凤冠， 与行动之间凤翎微动， 女皇像一朵牡丹花一样风华绝代，仪态万千，又美艳又端庄，不仅有大唐贵族女子的雍容华贵，更有上位者的胸襟霸气，一眼就可见公主长的是极像她的，只是少了几分威严。 而后是每年千秋节照例的歌舞表演，虽说只是镜像时空但是依旧可以见当初那一派大唐气象，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待歌舞表演结束后，女皇身边的女官，凑到女皇身边，低语了几句，女皇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公主起身行礼道：“陛下千秋节，乃是普天之庆，值此节日，我特意寻了一异士，为陛下演练一出异术，不知陛下可允其上殿” 岚姑站在公主身后，她心知如此才是公主合规矩，这样的大型节日，按照规矩便是公主也不能称呼女皇为女皇，要称其为陛下方才是礼数。 “允！”女皇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一世内空旷，略有回声，更显得深邃而悠长。 江林心知这是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候了，江林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出场方式，只是平静的站出来，走到刚才歌舞表演的地方，这回她一样没有换上华丽的裙装，只是穿了一套相对中性的服饰，这是女子为了方便活动而穿的短打。 公主告诉江林御前不能继续穿男装，这算是欺君之罪，不过复杂华丽的裙子穿在江林身上，因为她太高，反而显得她有几分像女装大佬，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江林走了两步踩到裙摆就一个平地摔，这才不得不换的短打。 江林朗声道：“家师得东方神兽白泽毛发，钻研成一异术，通天地之兴衰，需请陛下一物，可测着陛下治下大棠气象，并且将其现于此处。” 众人以为不过是普通戏法，却一听此话，竟然是一片咋舌，不过江林却是胸有成竹，公主早就分析过，女皇最自信，自认天命所归，又最喜吉兆，此话一出，必然可行。 果然很快就有女官，拖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里有一枚戒指，江林取了戒指，又按照之前排练好的步骤谢恩之后，将戒指托于掌心，一反手握成半空之拳，手中的戒指忽然变成一束花。 宸王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哼一声，心中暗道，不过杂耍戏法的雕虫小技，等一会儿，我只管揭穿，还不治个欺君之罪！到时候公主也难逃干系！ 而后江林手中的花束一抛的瞬间变成了花瓣飘洒，江林再每个花瓣落处手心一斜，每一片花瓣都变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玻璃摆件。 有雕塑，有屏风，很快就大殿中央，在众人眼里成为了一片水晶琉璃世界。 这是冰还是琉璃？有不少紧跟潮流风尚的人认出了这就是长安城前些日子货比金贵的玻璃，无论是谁都不由发出了一声赞叹声。 还有第一次来长安的使臣更是呆在原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东方琉璃世界？” 其中有一位不知从哪个国家来的使臣，当即顶礼叩拜女皇，口中激动的直道： “眼前琉璃般晶莹的世界，如同冰雪一般晶莹洁净，没有一丝尘世污浊，实乃心中善念所至，陛下宇内之主方有如此清静。” 公主向着江林赞赏的点点头，她们的计划果然成功了，宸王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不是说玻璃贵如黄金，怎么有这么多，而且这么大的玻璃制品，不过想到公主为此也许动用了全部身家，宸王殿下给自我安慰了一下，心里勉强稍微好受点。 江林一见如计划的那样，女皇神色中也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江林忽然甩出一块极大的红布，两个安排好的助手将红布挑起，没人能看到隔着玻璃和红布，红布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很快红布落下盖住了玻璃雕塑和玻璃屏风，江林手一放红布和红布下的东西一起消失。 大家终于彻底看清了红布后面是什么，那是一片百花齐放，春天开的绣球花，牡丹，夏天开的荷花 ，凤仙，秋天开的菊花，山茶花，冬天开的腊梅，水仙，等等各种四季之花齐聚一堂，而且都是开放着的，一阵风吹过，传来阵阵花香。 “如此盛景，我倒还是第一次看见。”江林故作吃惊的道：“百花同放那可是古往今来也从未听过的事啊！” “这怎么可能呢？这花是我们这的花，从未在大棠见过，甚至在大棠我也带过来过，根本就种不活，而且这种花也不在此时开放。”有个使臣瞠目结舌的指着那众多花朵中的一支，用着别脚的长安官话几乎是尖叫着说道。 女皇微微示意身边的女官，那女官便走去采下那使臣指着花寄给使臣：“可是这朵花？” 那使臣接过花朵左看右看，惊异的道：“居然是真的，我们的光之花代表的是天地间的彩虹，居然也会为遥远东方的女皇开放，可见女皇是真正的万邦之主。” 这时也有不少使臣找到了自己国家的花，纷纷再次朝拜叩见女皇。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公主忙起身行礼，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跪拜，公主激动的道：“陛下治理下万事俱兴，百花齐放，千古从未有过，正如陛下登基，乃是千古第一事，岂不是盛事之吉兆？如今可见此人所言非虚。” “公主所言甚是啊！”不少大臣见此忙复合，这回可所有人都看出女皇心情不错了，而这百花齐放，必须也只能是因为女皇。 如今各国使臣都在，又出现了这样的千古盛景，女王岂不是面上有光？ “众卿平身就是，此乃祥瑞之兆，亦在我朝千秋基业，百花齐放，” “可见此人当真是有真本事的。”雍王指着江林对女皇道。 雍王话虽然说的直来直去，可是众人无不暗自心中点头，此话一出，不但公主那边合了心意，更是坐实了此为真事，这就是因为大棠气象而才有的百花齐放，甚至连附属藩国的花，也都为之开放，这是什么？这是万邦来朝啊！ 女皇微不可察的露出了赞赏的表情，她对江林道：“雍王所言甚是，你叫做什么名字？” “回陛下，草民名叫江林，只是那戒指如今已化作这百花，草民无法将其还给陛下，还请陛下治罪。”江林几乎是开始念台词了，这个是公主事先安排好的台词，此话可以根据女皇的回复判断她心情如何。 “你如何没有还呢？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还了，我更喜欢这百花，也就不用换回去了，就赏你黄金百两，良田百亩。” 听了女皇的话，这回也不用公主微操判断了，江林都已经听出来女皇心情就很好，而且就看这黄金良田都是以百为单位的就知道，这百花齐放不但是开在了这殿前，更是开在了女皇心里。 江林一早就听公主说过，因为女皇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女帝，她迫切的想找寻自己受命于天的说法，让自己这个皇位变得名正言顺，而如今这场百花齐放，无疑是正合了女皇的心意。 这看似像魔术似的戏法，是江林利用空间变出来。 至于所谓的百花齐放，只要钱到位，能空运的就空运，神州大地地大物博，一端瑞雪飘飘，一端烈日当空，再加上各种控温的花卉温室，只要提前打好招呼，钱付够了，又怎么会凑不齐那四季之花呢？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江林并不知道有些花唐朝的时候是并没有引入的，这才出现了使臣找到了自己国家的花，还那么吃惊。 就在这时，忽然异变突生，一个官员忽然发难，指责女皇的千秋宴上不应该出现白色的花朵。 宸王也正适时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女皇行了个大礼，他衣冠楚楚。语气虽然郑重，可是一双眼睛却阴恻恻的盯着太宁公主： “陛下的千秋宴上，太宁公主布置宴席的时候，居然摆放的是白花，不知是何居心？细究其意，你这可是大不敬！” 第51章 千秋节（二） 宸王之前就从许异那解到，公主准备了很多白色的玫瑰花， 本来刚听到这个消息， 他的谋士并不建议他立刻采取行动，可是在各方面都确定了， 这花没问题之后， 宸王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想着花又不会跑，便是现在有所担心这里面有诈，到时候只要去了， 见到花如果如许异所说在那，一切便可按照计划行事，他的谋士想了很久之后， 见宸王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终究也不好再劝，宸王多疑，恐怕祸及自身。 如果当日真的是按照许异那样， 可是宸王就此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谋士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那怕宸王此行有失， 他也有本事把责任推个干净，于是他建议宸王召集其他谋士共同商议，希望能有其他谋士劝一劝宸王。 宸王于是召集了所有的谋士日夜商议，列出了条条罪状， 组织了全部拉拢的官员， 此事一成， 他势必能将公主赶回太宁城，永不进京。 毕竟不孝在皇帝家那可是重中之重的大罪，等到时候没了这个碍事的公主，就凭雍王那个二愣子武夫，吃了自己多少暗亏都不知道吱一声的人，又如何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他又拿什么和自己争？ 宸王甚至已经想好了，等自己登上皇位，就立刻毒杀雍王，把太宁公主远嫁和亲。 麟德殿中，安静到一根针落地可闻。 众多大臣们多是面面相觑，外国使臣们也是个面色不一。 “宸王你如何能在这胡说？”公主眼中含着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何曾胡说，明明是你居心叵测！你看这花的颜色……”话说到一半宸王忽然噎住了，刚刚还是白色的花，竟然这一会儿全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妖术……一定是妖术！”宸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刚刚明明还是白色的。 “宸王殿下疯了不成？陛下乃是天命之君，故有如此天人感应之象，这是仙术！”雍王没好气的说，一副在为女皇抱不平的样子。 公主这才起身施然一礼：“这花虽与玫瑰相似，却并非是玫瑰，此乃一海上仙种，可以根据今日生辰之人变换颜色，若为粉色红色之类，这是延年益寿之象。” 公主早就同女皇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打过招呼了，刚才那个女官也已经悄悄告诉女皇。 江林悄悄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掐的太准了，那天岚姑猜到许异可能有点问题，又看到许异对布置格外关注，就大概猜到个几成他这是怎么回事了。 与其说让他东找西找，万一真发现了什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破绽，或是找不到破绽，再想的别的法子，来祸害折腾这场公主布置的千秋节盛典，那公主她们可就被动了。 所以岚姑干脆找来公主和江林想办法，公主对自己手底下人的性格能力是非常了解的，她知道许异不是什么聪明人，能力也不够出众，以前那还算老实可靠，现在则彻底把当初那点优点消磨了一干二净。 公主建议这个破绽不要弯弯绕绕，要是太隐蔽了许异反应不过来，只告诉宸王没什么破绽，那么到时候宸王手下的那个叫做于凡的谋士必然会想办法创造破绽。 宸王和许异那都是个棒槌，聪明人只有于凡一个，他创造出的破绽公主这边未必应付得来，倒不如让宸王和许异一拍即合，于凡是聪明太过的，可是正因如此，总喜欢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可这作为谋士来说是大忌。 过分考虑个人得失，哪怕他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可他能不能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玫瑰花的事儿，那就是个套子，宸王如果是只猛虎，那么于凡就是这猛虎的牙齿，如果宸王没有行动，那八成就是于凡说了什么，那么花在宸王离开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色的。 而宸王的心性，让他错失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他可能会猜忌于凡或者质疑于凡的判断，再询问完于凡之后，还会去询问其他谋士，而其他谋士中有不少喜欢夸大其词的，可以干扰宸王的判断，这猛虎就没了牙了，猎人也能轻松些。 而这让花变颜色的方法，是现代的一种园艺方法，叫做鲜花插染法，是把鲜花的茎剪断，放在特殊颜料勾兑的水里，只要这个花是白花，那么花就会变色，而公主在找到了，最可能发难的步骤，算出了每个步骤大概的时间，以此反推出了让花朵变色最合适的时间。 反正江林觉得自己是不太做得到，不过江林总觉得就凭着岚姑和公主的能力，以及彼此间完美的信任，宸王有只是个表面功夫的甚至都不如当初的金元素，为什么系统当初给出的百分比那么低？ 江林想起当初系统对安相思安红豆产生的情况，系统是稳得，不过是什么位置出现了问题？ 这时官员队伍里有一人出列，开始指责刚才忽然发难的那个官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怎可妄言？宸王殿下对陛下的心意昭昭，你这般妄言害的宸王殿下关心则乱……” 江林也大概听明白了，这方法在古代叫弃卒保车，在现代叫做切割，这是要把发难的那个官员帽子扣实了，借机把宸王摘出去，看来于凡还是并没有放弃他这个位主子，还是想着拉他一把。 女皇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和锐利：“荒唐！” 江林都能看清的，女皇经历过何等残酷的宫廷斗争，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她又怎么能看不明白呢，其实她早就可以一锤定音，可是她没有，她在等得不过是一个台阶，她的儿子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可那到底是她的儿子。 “太府寺卿，革职查办，宸王……”女皇扫过宸王的位置，宸王揣测了她心意一辈子，又怎么能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当下吓得低下了头，额头上直冒冷汗，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袖，女皇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以儆效尤。” 宸王得了赦，坐在椅子上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女皇再没看宸王一眼，宸王如惊弓之鸟一样，一直挨到千秋宴落幕，匆匆回府。 千秋宴落幕之后，江林先回了自己的住处，不多久女皇的赏赐就到了，由小黄门送货上门，江林很大方的付了快递费，淘宝九块九包邮的玻璃杯，小黄门喜的眉开眼笑，长安黑市上这东西可是水涨船高。 江林看了地契，女皇说良田，那就是得货真价实的良田，距离长安也不过半天就到，毕竟首都附近，什么年代那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也算是近的了，女皇的指令归指令，这里面也是有微操作的成分，估计有看在公主的面子。 女皇赏赐的土地肯定不能买卖，江林就想着雇人种点什么作物，不过种什么她一时还没想好，这个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