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二章 跪不跪
李扶摇见过沧海,李扶摇也没有见过沧海。 若说他见过沧海,便是说他见过青天君,可要是说他没有见过沧海,便是因为青天君未曾在他身前展露过独属于沧海修士的气势。 可就在这一刻,那个穿着天蓝色长袍的男人站起来的同时,李扶摇便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了一样。 那种感觉,便如同臣子见了君王一般,让人生出一种不可抗拒的臣服感。 尤其是当那个男人睁开眼睛看向李扶摇的同时,那种感觉便异常强烈。 李扶摇即便是站在很远处,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就要跪倒在他面前。 站在男人身旁的绿萝更是早已经跪倒在他面前,低声一遍遍喊着父亲,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半点春秋境修士的样子。 李扶摇明显感觉到那个男人的境界并不高,至多也就是太清境,可为何自己会生出这种感觉来? 一位大妖,生前自然是这天地之中最强大的存在,可死后也是如此吗? 李扶摇心中想要跪下的感觉越发强烈,几乎马上就要跪下。 可在此同时,灵府里又出现了一个李扶摇。 那个盘坐在灵府里的李扶摇神情极度漠然,感受着这具身体快要跪下,便讥讽道“跪吧,一位沧海大妖,让你跪,说不定还能给些好处,为何不跪呢?” 李扶摇头脑一片空白,可也能清楚的听到灵府里的声音,他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犹豫不决。 灵府里的那个李扶摇冷笑道“说好要成为剑仙,只是一个可笑的想法。” 李扶摇脑海里渐渐浮现了当年在陈国淮阳城外,他在那场雨里说过的那些话,想着踏入剑气境之前的那些事情。 他艰难开口,“我为什么要跪?” “你为什么不跪?”灵府里一直在传来声音。 李扶摇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凭什么要跪?” 灵府里的声音很悠远,但仍旧带着讽刺,“是吗,那你的腿怎么发抖了,是坚持不住要跪 下去了吧?” 李扶摇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腿,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向往,也有疑惑,当然更多的还是痛苦。 锵的一声。 李扶摇抽出腰间的青丝剑,立于身前,双手杵剑,不让自己跪倒下去。 但脸色依旧难看。 这些时候,已经不能用什么尊严和坚持来解释李扶摇不跪下去的理由,他的脑子里很乱,他不愿意跪下去,这是本能。 灵府里的声音仍旧不停,“可悲,你都没有找到一个不跪的理由。” 李扶摇扭过头去不看那男人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不跪。” 灵府里这一次,只传来呵的一声。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见了我,为何不跪?” 他这一开口说话,那种要让李扶摇跪下的感觉便更加强烈。 这仿佛是君王在向臣子下达旨意。 李扶摇摇摇欲坠。 李扶摇脑子里混乱无比。 …… …… 北海海面的那条船上,青槐和青天君这对父女在吃涮羊肉,羊肉自然还是白泽的,虽然青天君身在北海,但若是想要吃到这种东西,仍旧不难。 毕竟他是一位大妖。 为了这次吃涮羊肉,青天君甚至还让人在山河里找来了辣椒。 青天君之前没有吃过,因此才吃第一块的时候便被辣得满头大汗,只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不像大多数人那般接受不了。 在他吃着涮羊肉的空当,风吕一直觉得毛骨悚然,要不是现在还是一头大黑驴,没有保命的能力,他甚至想要跳到海里,反正不能出现在这对父女的视线里。 青天君咽下一块羊肉,看向青槐,开口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要是真没能出来,是命。” 青槐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命也是你安排的。” 青天君轻声说道“本来就不容易,他走的那条剑道不容易,要想成为沧海更不容易,最主要的是娶你也不容易,所 以为父才闲的没事给他下绊子,只有路更难,才会越发强大。” 青天君夹起了一块羊肉,笑道“就好像这羊肉,为父若是不吃,白泽一族就可以很安稳的过着日子,也没有人想着要重新续写族群的辉煌,为父喜欢吃羊肉,他们便有危机感,说不定为父吃着吃着,白泽一族便出现一位沧海了。” 青槐呵呵一笑,没有怎么搭理青天君。 青天君放下筷子,感叹道“那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是炼心而已,只要他看透了,自然便行了。” 青槐冷哼道“要是看不透呢?” 青天君平淡道“剑心蒙尘,以后还能往前走,踏入沧海的机会又小了一些。” 说完这句话,青天君不等青槐开口,便继续说道“有利有弊,什么事情都有风险,都有后果要承受,为父不会帮他太多,这一次,和下一次便足够了。” 让一位沧海出手帮助后辈修士,本来就不容易,一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青天君允诺要帮他两次,放在谁来看,都是恩赐。 青槐情绪有些低落,“可你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青天君摇摇头,“他现在还没有到能够做选择的那一步,他是被人摆上棋局的棋子,这世间的修士,能走出棋盘的,本来就不多,为父希望他能走出去,替他选择了一条路。” 青槐很快反驳道“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扶摇的路,的确是他自己选择的。 许寂没有强求过他一定要成为剑山弟子,朝青秋没有强求他学那一剑,甚至都不愿意教他那一剑。 青天君看着眼前沸腾的汤水,微微一想,往里面放了一块羊肉,然后汤水便瞬间停止沸腾,而且变得光滑如镜。 很快,里面便呈现出那具尸体里的场景。 青槐探头看去,看得很认真。 大黑驴想过来看看,但是想起青天君的性子,便很快放弃。 陈嵊一如既往的坐在船舱里,喝着酒,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