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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翻文件的动作都没停。 他眉头皱得更深,把声音提高了一点:“我们可是请了一节课的假过来的!按照分配应该是您带我们这四年!” 老人只是淡淡地睨他一眼,甚至不声不响地点上了烟继续装订手里的文件,任凭他在那儿焦躁地来回踱步也不理会。 好好一个导师见面会,气氛僵成了这个样子。 “要走的现在可以走,其他老师那里还收人,别浪费时间。”他头也不抬地丢下这么句话,还是不怎么理人。 许淮安站在办公桌边,目光忽然扫过桌上放在最显眼位置的文件袋,眼神微微一动。 剩下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有耐性的还会留下来多等一会儿,没耐心如徐阳这种人,当场连说也不说一声就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就差没把门摔得震天响。 能考上清云的多少都有点傲气,这位导师爱答不理的态度确实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到了最后,偌大一间办公室里就剩下了许淮安一个人。 她单肩挎着包,目光在靠墙的书架那头扫了一眼。 基本上全都是金融经济类的专业书,还有很多外文学刊。 “书随便看。”背后忽然传来了这么一声。 许淮安回过头,林潼章依旧没看过来,就好像是看她觉得无聊了随口提那么一句就又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么一看倒不像是在办公室坐着的学业导师,反倒像是图书馆的管理员看见学生找不到书随口提醒一句。 许淮安应了一声,从里面抽出了一本课上老师提过的书出来翻了两页。 本来导师见面会应该是按照一节大课90分钟的标准来,然而除了许淮安以外的所有人都走了,整间办公室只能听见书页的装订声和偶尔翻页书写的声音。 差不多离下课还剩下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林潼章终于咳嗽了一声叫她:“你是叫许淮安是吧?书没读完想继续的话可以带走,现在,过来这边。” 许淮安愣了一下,把书合上拿好,迈步走到了办公桌面前。 “自我介绍免了,你们除了名字专业班级也说不出来什么,至于我,名字在外头挂着,在你们资料导师那一栏上写着,更没必要说。”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眼前这个唯一留下来的女生,把可能听到的问题都给堵了回去,“你要想留下来,那这些东西,拿回去读,总共十篇论文,一个月之后回来把每一篇讲给我听,不用你写报告或者PPT,直接讲。” 说着就把一沓装订好了的厚厚的纸张丢在了她面前。 许淮安伸手随意拿起来最上面那一沓,粗略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和英文词汇描述让人头皮发麻。 这也太多了点…… 她抿了下唇,默默把这一沓东西收到了书包里,这才重新开口问:“老师,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读完就成。”老人懒散地抬起眸子,那双眼睛是清明的,“你要是觉得多,不想看,想敷衍我,现在放下,还可以走。不然踏出这扇门,我就当你默认这四年跟着我了。以后觉得苦,想骂我,都随便你,但是骂完了,事情还是要做,明白了吗?” 许淮安深吸了口气,轻轻点头。 “行。” 他眼底似乎终于浮现起一点点微末的笑,不明显,而且也是晃了那么一瞬就下了逐客令:“那好,回去吧。” 许淮安点了下头,拿好东西走出了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了上去。 老人吐出一口烟圈,瞥了眼办公桌上放着的文件袋,又好笑又无奈地摇头笑骂:“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今年就这一个看到了的。” 上面的四个红字明晃晃地摊在眼前。 学生档案。 不用自我介绍?当然不用,这么些份学生档案,这个老人早就烂熟于心了。 聪明是好事,骄傲也不是坏事,可是说到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仅仅因为今天踏进清云的校门就沾沾自喜引以为傲,长此以往路就走窄了。他无意侮辱这些才十来岁的孩子,更没有兴趣端着什么派头,今天做的每一件事不过就是想磨一磨那些心高气傲的孩子的性子。带了这么多届,他对这些一开学看到导师分配就去问学长学姐怎么样的行为一清二楚,他当然也知道这些孩子回去找自己的资料,毕竟谁不想有一个有水平又好讲话的老师? 有多少人是冲着他的招牌来的,就有多少人带着功利心站在他面前。有野心不是坏事,但是这份功利心要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学校是象牙塔,学生是桌面上的白纸,该怎么渲染要归于老师,清云是国内顶尖的老牌名校,经院多难考做学生的都清楚,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拿着全国最好的学生资源,要教的也不只是知识。 他从徐阳第一句话说出来就在隔壁听着,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有什么样的矛盾,但是男生浑身尖刺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 先教谦逊,先教做人。清云校训,立学先立德。这是林潼章挑学生的方式,小老头做事在现在的环境里却是剑走偏锋,但这就是他给这一届学生上的第一课,很可惜,合格的只有一个人。 行政楼底下种着大片的广玉兰,夏末秋初,阳光还很刺眼,好在有乔木宽大的枝叶遮蔽着,略略削减了热度。 许淮安下去的时候谢知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学校的猫咪躲在石凳边上假寐,谢知遥坐在凳子边角的位置,侧着脑袋盯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