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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专门去看过,情况不太乐观,可能……” 陆一凡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停顿,使得黎里将看向窗外的目光又转了回来,移到陆一凡的脸上。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好。” 就这样,陆一凡带着黎里,来到了严骏的病房门口。 当陆一凡伸出手准备推开房门时,黎里拦住了他。 黎里犹豫地,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靠近那扇门,但是她的眼神一直低落地垂向地面。 等到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抬起头,睁开眼从病房门上的玻璃探视窗看进去,她看到病房里,一个头发花白、带着呼吸机的男人,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就那一眼,黎里跑开了。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那复杂而矛盾的情绪,更不知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她在疑虑和纠结中焦灼不安。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接起了林茹的电话。 “黎里啊,你快来一下病房吧,快来。” 林茹的声音,哽咽而压抑。 第103章 他走了 听着林茹哽咽的声音,又这么急切地把黎里叫过去,黎里预感到事情不会太简单。 她有些呆滞看向办公室门口,愣了十几秒,还是走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陆一凡担心黎里出事,跟上了她。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陆一凡赶紧拦住了他们,问到,“怎么样?” 两位医生默契地回了陆一凡一个眼神,叹着气摇了摇头,就走了。 黎里的心突然收紧了一下,她当然明白,这个回应是什么意思。 这时,黎全志和林茹的争执声从病房里传了出来。 “你欠我的难道不比欠你女儿多吗?你自己造的孽,我帮你背了二十多年,你难道不应该补偿我吗?” 黎全志的声音并没有很大,只是很急躁,而林茹在旁边更小声一点地劝着他,“别说了,都这个时候了,别说了。” 走到病房门口后,黎里看到,除了黎全志和林茹外,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皮质文件包和几张纸质协议。 看来,这应该是黎全志找来的律师。 对一个将死之人,黎全志还在不遗余力地声讨自己的权益,好在他还懂得压低一下自己的音量,收敛了惯有的破口大骂的嘴脸,真是讽刺。 黎里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病床上看过去,那个人比以往任何一次她见到的时候都要憔悴,他的颧骨已经明显凸出,就像在脸骨上紧巴巴的贴了一张黯淡无光的皮,眼窝陷得令黎里感到恐惧,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黎全志和林茹的拉扯,毫无动作,就像一具死尸。 “里……里……” 就在黎里走到病床边的时候,了无生气的严骏终于轻微地杨上了一点神采,黎里发现他的的眼珠前所未有的浑浊,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黄褐色的薄纱。 “黎里啊,你来了,你看看他吧,他可能,快不行了。” 林茹在黎里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听不出她哽咽的声音里到底是难过还是无奈,抑或不甘。 大概,她也很矛盾吧,跟此时的黎里一样。 “女儿……我好想,好想听你叫一声爸爸。”严骏咧开嘴,颤动着干燥如枯树皮一样的唇瓣,用虚弱的声音,说出了他人生最后一年做梦都想要的祈求。 但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他用命也换不来的奢望,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陆续衰竭,他的每一秒,都是在倒数了。所以他在等待了几秒无果后,又有些着急地说出了一些话。 “女儿,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你以后要对妈妈好,她被我害了一辈子。” 终于,在人生的尽头,严骏面对着自己的女儿,把自己放在了爸爸的位置。 那一刻,他人生的片段就像放电影般快速地在他的大脑里闪过,他开始后悔过去自己犯下的所有罪,做错的所有事,如果故事的开始没有那么不堪,如果二十年前的他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他是否也能过上妻贤女孝的生活? 但电影谢幕的钟声正在他耳边倒数,所有的悔恨、期待,最终都只化作了眼角的泪,流淌而下。 “黎里……女儿,我的女儿……” 黎里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是恐惧?是愤恨?是可怜?是触动?她已然无法辨析,只是木然的,睁大着双眼,对着眼前这一幕。 突然,严骏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指了指站在床尾的律师,然后将手伸到黎里的面前。 “房子,给我女儿。”他说。 “给我女儿。”他又用力地重复了一句。 然后,他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使劲地往黎里的方向靠,要再靠近一厘米,再一厘米,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人世间唯一的女儿,他最后的念想,他唯一一丝善与爱汇聚的地方,他多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牵住她的手! “女儿……” “女儿……” 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安静到严骏那夹杂着死亡气息的喘息和呼叫,被无限放大到黎里耳边! 她以为她不会哭,但是滚烫的眼泪就那么一颗接一颗地从她的眼眶里砸出来;她以为她不会触动,可是右手却不听使唤的颤动着微微抬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