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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想不通这姑娘要这种药作甚。 容舒怕他想岔,又补了句:洋金花与春风散一同用,能令人松下心神,产生幻觉,这是顾大人先前用过的一味药。 顾长晋颔首道:的确是有此效用,只要用量得当,便不会伤身。 路拾义沉吟半晌,蹙眉道:你这是为了张妈妈? 容舒乖巧地点了点头。 路拾义知道容舒跟沈一珍一样,惯来主意大,也不多问,忖了忖便道:成,这事交与我。你今儿倒是来得巧,顾大人过了午时便要离开扬州,你正好能同他道别,也不必我代为转达了。 容舒还挺诧异。 眼下九月都还未到呢,他竟然就要离开扬州了?前世他是十月底方启程回上京的,到上京时都快十二月了。 她想了一会便道:大人可是找到证据了? 顾长晋笑了笑,是。 容舒心里着实好奇这证据与廖绕临终前说的话有何干系,但这些到底是机密事,再是好奇,她也不能随口问。 道了声:恭喜。便默默抿了一口茶。 她哪里知晓顾长晋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口茶水才将将咽下去,便又听他道:二皇子招揽廖绕时,曾送来了一块玉牌。廖绕这几年在江浙收受了不少贿赂,贪墨下来的银子大部分都送去了上京,他手里有一本账册清清楚楚记录了每一笔账,这些证据就藏在廖府的小佛堂里。 顾长晋说到此便顿了顿,廖夫人五年前便搬到那小佛堂,而廖绕与廖夫人头一回相遇的地方便是大慈恩寺的佛堂。 也就是说,廖夫人一直在找的东西,廖绕早就送到了她眼皮子底下了。 而廖夫人的确是懂廖绕的,寥寥两句,便猜到了廖绕将东西藏在了何处。 容舒轻叹一声:他们还真是可惜。 明明那么喜欢对方,若是戚家不招揽廖绕,不,若当初老尚书不将廖绕举荐到江浙,甚至,若是嘉佑帝的身体能再好一些,他们或许都能一路走下去。 顾长晋看她:是很可惜。 顿了顿,又道:我今日来寻路捕头,除了道别,实则还有一事。 我知你在查你舅舅,椎云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椎云还有他手里的人,都交给你用。你需要用人时,便去屏南街一十八号寻他。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日头又往树梢蹿了一截,溶溶曦光里,连擦身而过的秋风都仿佛沾染上几缕暖意。 容舒捏紧了手里的茶盏,澄澈的眸子里有着意外,也有着些许不知所措。 一个人,将他最得力的人交给你用,是保护,也是信任。 容舒低下眼睫,良久,道了声:多谢大人。 第六十三章 官船午时便要启航, 顾长晋只吃了两盏茶就起身告辞。 也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很不好。与在廖府那日相比,他的伤似乎一直没有好转。 若不是他神态始终从容自若, 容舒差点儿以为他这是又添了新伤。 容舒将他送至门口, 目光扫过他平静清隽的眉眼, 道:祝大人此趟归京,一路平安。 对他这人来说,真真是平安就是最大的祝愿了。 来时受伤, 查案时受伤,杀敌时也受伤,容舒就没见过谁像他这样,三不五时就要受伤的。 也就他自小习武, 底子好, 这才扛得住那么多伤。 顾长晋颔首,深深看了她一眼,信步往巷子尾的柳树行去,那里正停着一辆青篷马车。 车轱辘晃悠悠转着, 马蹄嘚嘚声渐远。 路拾义关起木门, 瞥了容舒一眼,道:这位顾大人, 当真是不错。 容舒哪儿能不知晓路拾义那一眼有什么深意,笑了笑便坦然道:顾大人心怀明月,为国为民, 当然不错。 诚恳地夸了两句后, 她便笑眯眯地闭了嘴, 过了会儿才又道:拾义叔快去春月楼, 我今儿事不少, 等你回来后,还得替我找个锁匠或者精通机关的师傅,顺道陪我走一趟守备都司。絮絮叨叨地催着路拾义出了门。 待她一走,便进屋取了纸笔,凭着记忆将昨儿寻到的木匣子仔仔细细画了出来。 那木匣子在落烟姐手里,昨儿从书房带回来的书册,她是故意放在窗边的高案的。张妈妈行事作风惯是滴水不漏,绵密得很。 若她当真有二心,对她从书房带出来的东西,不管如何都会寻个机会查探一番。 昨个夜里,落烟姐就隐匿在窗外的刺愧树里。 今早的闹肚子便是信号,落烟姐留在沈园盯着张妈妈,而她出来拿药,顺道寻解锁的方法。 路拾义办事向来利索,不到一个时辰,便带着东西归来,身后还跟着个身着青布衣裳的壮汉。 这是衙门的关师傅,对各类机关暗器皆有涉猎。你同他说说,你想要开的是何物? 这位关师傅曾是扬州有名的梁上君子,号称扬州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哪里知道一次失手后,便锒铛下狱了。还是路拾义看中他的手艺活,这才将他从牢里捞出来,给衙门办事。 容舒将手里的画纸递给关师傅,道:这木盒没有锁眼,仿佛就是一块雕着瑞兽图的木头,但我摇过这木头,里头有声响,应当是藏着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