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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搁下手中的陶杯,弯腰想要将阿诺搀扶起来,结果阿诺不为所动,仍是埋首伏地,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兰佩见她如此,也不再坚持,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时若不经意地抹开眼角的一滴泪花。 直到听见小主确实上马走远了,阿诺才撑着残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心里默默为她的小主祈祷,愿太阳神庇佑,小主今日这般莽撞举动,不会给她和大单于带来什么麻烦。 回单于庭的一路,大雪虽已停歇,但一天一夜的积雪渐冻成冰,路很不好走。 近身侍卫为防意外,列阵将兰佩护在正中,战马喷着白气,打着响鼻,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雪地里,在茫茫雪原上留下长长的几串蹄印。 不多时,队伍重又走进那片密林,高高的桦树枝杈上压满积雪,层层叠叠遮挡住视线,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警觉地四下张望,竖耳听着四下异响。 忽然,一棵桦树的枝叉被大雪压折,簌簌落下厚厚积雪,正砸在兰佩身骑的那匹赤红驹的马头上,马一受惊,撒开前蹄要往前跑,怎奈林地雪厚,赤红驹力不从心,前蹄一软,竟半跪倒在了雪地里。 兰佩顺势滑下马背,轻轻拍去马鬃上的落雪,正欲牵马重新站起来,不知从哪个突然方向射出一支冷箭,正中护在她身前一名侍卫的前胸。 可怜那侍卫还未来得急发出丁点声音,便直挺挺地朝后倒去,从软甲里渗出的鲜血,迅速将雪地染上一片殷红。 领头的百骑长大喊了一声:有刺客,保护大阏氏!,结果话音未落,竟也中箭倒在了血泊中。 伴随着越来越密的箭簇从四面射来,身边的近身侍卫成片倒下,兰佩从最初的惊恐中凛回神,知道自己这是自投落网,被敌人埋伏了。 现在再想后悔先前没听冒顿的话,一意孤行离开单于庭,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箭簇之下,已是晚了。 身边,几个近身侍卫催促她赶紧上马,执戟缩小成一个人肉盾牌,想尽快离开这个埋伏区。 可未能走出两步,又接连倒下三人,护卫圈露出一个缺口,紧跟着,头顶一阵厉风扫过,伴随一阵洋洋洒洒的白雪飘落,倏地从树上跳下一人,正落在兰佩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白晃晃的匕首架在了兰佩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剑贴上她皮肤,兰佩双眸低垂,从那刀影中看到了劫持她的呼衍逐侯。 身穿熟牛皮软甲,外披纯白色狐皮大氅,头戴白色狐皮帽,隐匿在这漫天白雪的密林中,极难察觉。 都别过来! 见身边那几个侍卫手中持刀,蠢蠢欲动,休屠王贴在兰佩脖颈上的匕首又向里一寸,已隐隐割开一层表皮。 兰佩盯着距离自己的目光不过几寸的匕首,对于包围着她那种熟悉的死亡气息,倒并未显出慌张,冷冷问道:你想干什么? 让他们都走! 休屠王咬牙道:回去给你们的大单于送信,他的大阏氏现在我手上,若想她活命,叫他撤了那些追捕我呼衍族的士兵,放我呼衍部族人一条生路,待我及族人入东胡殴脱地,自会将她送回。 他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此刻正被他紧紧束在胸前的兰佩,又道:如若不然,请他去殴脱地为他的大阏氏收尸吧! 说完,休屠王毫不怜惜地将兰佩拉上一匹战马与他同骑。 离开前,他狠狠拽下她头上的那只金鹿簪扔进雪地,兰佩的一头青丝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披散下来,马蹄踏着她脖颈间渗出的滴滴血点,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一路跟来奉命保护大阏氏的侍卒们全无防备,伤亡惨重,当看到大阏氏的鲜血顺着匕首滴入皑皑白雪,他们知道休屠王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而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稍有一点逾越的动作,便立时要了大阏氏的命。 眼看着休屠王把人劫走,剩下的侍卒迅速分为两队,一队远远跟着休屠王的方向伺机救出大阏氏,一队则立即回单于庭报信...... 金帐内,雪后自窗牖射进的银白色光束穿过冒顿坚毅的侧脸,打在拓陀肩披的重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说罢。冒顿遣走左右,对拓陀道。 臣领兵连夜朝西追寻,在距离单于庭不远的疏林草原找到了这个。 拓陀说着递给冒顿一把羊首青铜匕,冒顿认得,那曾是呼衍逐侯随身佩戴使用之物。 冒顿接过青铜匕,拓陀接着道:他们于此地之后便失了踪迹。据臣推测,应是呼衍逐侯与呼衍黎分道而行,慌忙间遗失。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如今应就在单于庭附近。 见冒顿沉默不语,拓陀又补充道:臣已加派人手兵分两路搜寻,将包围圈缩小至疏林草原与单于庭的交界处 拓陀说完等了一阵,冒顿方才摩挲着手中的青铜匕缓缓开口道:休屠王如此和孤玩猫捉鼠,是为何? 试探他的狠辣,挑战他的耐心,还是,另有他图? 这倒是一路只顾着捉人的拓陀不曾想,也没有精力去想的。 如今细想,昨夜林中雪大,凭呼衍逐侯的能力,如果想逃,完全可以遁逃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