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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杀 第23节

    周乔眼角一抽,“我那时受伤了!要担心也该担心他有没有对我做什么才是!”

    顾霆尉神色夸张:“战兰泽对你做什么?想得太美了吧。”

    周乔翻身下马就要打架。

    周璃也不明白这两人见面就掐,在胡疆七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忙拦住周乔:“乔儿小心些,扯着伤口可是生疼。”

    周乔眼睛滴溜溜一转,虚弱地往姐姐怀里一靠,指着顾霆尉:“姐姐……咳咳,我一瞧见他就心慌气短,伤口疼痛难忍。”

    装可怜谁不会,顾霆尉也眼巴巴地望着周璃,“是她先说我的……”

    周璃被这两人逗笑,“好了乔儿,今日还是别骑马了,同姐姐一起乘车可好?”

    周乔一听立马直起身来,“别别,我在家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好容易出来了还不让骑马可真是要憋死人了。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见她动作利索地又骑上马去,周璃叮嘱:“那你慢慢的,不兴与人攀比速度。”

    周乔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放心吧!”

    顾霆尉见周璃上了马车,这才骑上马,顺带看了眼周乔:“快别笑了,对街那小娃娃都被你吓回家了。”

    周乔白他一眼,“就知道跑到我家来讨人嫌,那些刺客的事也没见你管上一管。”

    两人驭马骑在前面,周璃的马车缓缓跟在后面。

    “那是刑部的事我为何要管?军部插手刑部,你嫌我爹这督军太尉当太久了是吧?”顾霆尉没好气道。

    “你懂什么?军演之前的搜山摆置都是顾伯父亲管的,出了亲王遇刺这么大的事不解释清楚,那才是陷顾伯父于不义!”

    顾霆尉没想到周乔还有这等考量,还愣了一刹才反应过来:“这是周姑娘的思虑吧?”

    周乔撇撇嘴,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一个担心牵连顾家,一个立刻就能明白过来。不配成一对还真可惜了。她又看了眼顾霆尉,皮相勉强配得上,但这粗犷的性子……不行!

    顾霆尉兴奋地回头看了一眼,“我就知道,只有她才这么心思细腻。”

    “那你和顾伯父到底查了没,雇用身手高强的死士所费金银可不是小数,上次少说也有二十人。皇家禁地说进就进说退就退,说没有内鬼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顾霆尉说:“此事也不是我不想管,而是陛下亲自下令处置了,连我爹也没能过去多问上半句。”

    “怎么处置的?可交代其余同党?就是那些害我坠崖的贼人。”

    “没有,直接处死了咱们抓到的那人。”

    “啊?然后呢?”

    顾霆尉觉得好笑:“哪还有什么然后,人家睿王都没说什么,你倒是还刨根问底起来了啊。”

    周乔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顾霆尉也摸摸下巴:“我也觉得怪怪的。”

    周乔以为他们想的都是睿王骤然遇刺一事,问道:“怎么怪了?”

    顾霆尉若有所思:“这军演不像是军演,倒像是做戏。你记不记得当初冥河一战,援军迟迟不到——”

    “你是说空城计啊?”周乔问。

    “差不多吧,当初咱们手下也就不到两千人,若是正面迎战必输无疑,后来干脆在城门口摆擂比武,大酒大肉锣鼓喧天的,反倒叫对方左右观望迟迟不敢进攻。”

    周乔皱眉:“咱们北晋不至如此啊。”

    “呐,我也是才知道。列国来晋之前,东边生了瘟疫,沈怀生父子俩坐镇的东营大军折损过半。陛下震怒,却又无计可施,这才匆匆叫了我爹还有四皇子入宫,之后就有了军演。怎么看都像是借军演展现燕林军的军力,好震慑列国,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周乔听完一拍大腿,“坏了。先礼后兵的法子,陛下反其道而行来了个先兵后礼啊,今日这宴席怕是来着不善。我本只是凑个热闹,万一不小心搅和到里面去,会给大哥和姐姐添麻烦的!”

    周乔这几日闲在家里净在听周璃分析京中局势,谈论家族兴衰存亡,听多了连她都觉得不寒而栗。下了决心要小心行事来着。

    “你早干嘛去了,”顾霆尉朝着宫门口特来赢他们的公公努努嘴,“想逃也晚了。不过你放心,无论何事,我定会护你姐姐周全。”

    周乔听了这话盯他半晌,顾霆尉挑眉:“怎么,是不是特别想叫声姐夫?”

    周乔幽幽道:“我家有位年长的嬷嬷,你知道她时常教导我和姐姐什么吗?”

    “什么?”

    “宁可相信这世上有恶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我呸!我姐姐用得着你来护?有我有大哥,谁也别想欺负了她去。尤其是有些歹人想趁机占便宜的,当心夜里被人剪了裤裆清晨醒来变成公公!”

    周乔下马,拉上周璃走得头也不回。

    顾霆尉在后边直摇头,“太恶毒了,根本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此番宴席果真就与往日不同,未婚的男宾女宾的席位倒还是分开的,只是相互遮挡的帘幕被撤了个干净。

    周乔随周璃坐在女宾席上,对面列国使臣身旁坐着的也不是什么对诗作曲的才子,而是正正经经的皇室后人,得不得宠倒是另说,但的的确确都是高贵出身。

    如此场面,顾霆尉也只得规规矩矩地坐在父母身边,顾父顾母倒是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大家族嫡女们,丝毫没瞧见自家儿子的心,早就飞到那位温柔娴雅的周二姑娘身上去了。

    皇帝和皇后来时面上笑意颇深,“诸位使臣和公子小姐们来北晋月余,若是款待不周,还望多多见谅啊。”

    众人皆举杯,“北晋大国风范,吾等钦佩不已!叨扰数日,多谢陛下盛情。”

    “哎,”皇帝放下酒盏,“此番诸位前来为朕贺寿,我们七国饮酒对诗相谈甚欢,又切磋武艺领略诸国风采,实在是痛快!然不日诸卿便要各自回国去,终是要为母国之江山谋划万千。”

    芙蕖小国的使臣最先领略话中之意,忙起身行礼:“陛下,芙蕖与北晋向来亲近,通商往来男女婚嫁早已不分你我,此番回去,外臣自当将北晋豪迈风光一一告知,与芙蕖国子民共祈两国山河无恙,共图天下太平!”

    其余几国这才明白皇帝话中的试探与警告之意,纷纷拱手道:“吾等仰慕北晋大国风范,望陛下益寿延年,北晋国力昌盛!”

    皇帝满意地笑了,“既如此,朕敬列国一杯!”

    但杯盏到了唇边,陛下笑容敛了几分,看向了一直未吭声的南楚使臣,“蔺大人今日话少,可是这美酒果子不合口味?”

    今年来北晋的这位蔺阁老同往日使臣都不一样,不大奉承也就罢了,从来时便时不时地甩脸不悦,也不知到底是因着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近年南楚兵力大涨,隐隐之间生了别样的心思。

    蔺阁老勉强一笑,“陛下,老臣年纪大了,南北水土不同,我这老骨头身子多有不适,搅了大家的兴致,实在该罚。”

    说着,便是满满一杯酒饮了下去。

    “蔺大人莫要强撑,来人,给大人换上清茶。”

    “外臣多谢陛下。”

    皇帝笑笑,“不过刚刚芙蕖国的百里大人倒是提醒了朕,咱们七国早有通商往来,男女婚嫁也不分你我。此番诸国都来朝贺朕的寿辰,说是要沾沾喜气,既如此,何不就喜上加喜,日后共谋前程?”

    “陛下的意思是……”

    “北晋和南楚是诸国中城池最多人口也最多的,既是大国,便更该做出表率。”

    皇帝看向蔺阁老,“蔺大人,贵国七皇子兰泽已在北晋多年,朕和皇后向来是将他当成自己的皇子对待。适逢朕的长公主容华已到嫁龄,因着朕这做父亲的舍不得而一拖再拖,可女儿家终是要嫁人的,放眼众人,也唯有兰泽端方公子,能与之匹配了。”

    第25章 联姻

    原本热闹的席间,因为皇帝这番话而变得安静下来。芙蕖等小国本就兵力薄弱,时不时遇到天灾便是颗粒无收,能在北晋的庇佑下讨口饭吃已是感激涕零,若能与北晋联姻自是多了一重保障。但有人欢喜有人忧,南楚本就是同北晋不相上下的大国,若非七年前护国将军周华安亲率黑鹰军踏平胡疆,直逼南楚边界,逼得当时内乱的南楚不得不主动献降,令南楚皇帝最宠爱的七皇子来晋为质。然双方休养生息七年后,南楚已并非当年那般腹背受敌,若论起刀枪,不见得真会输给北晋。可若南楚七皇子若真娶了北晋长公主,北晋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扣着人不放,只要战兰泽在北晋一天,南楚便有顾忌。蔺阁老面色严肃,硬是不肯开口应下。而不远处的战兰泽,也丝毫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他一如往常般神色平静,只是时不时也会看向对面女宾席上的某处。周乔看过去,两人视线碰撞。战兰泽淡淡挪开视线,可周乔不似他那般云淡风轻。皇帝此话一出她便要站起来,幸得周璃一把拉住她:“乔儿,兰泽公子救了你,你自不愿他被迫成婚。但眼下陛下是在明着逼他,你若当众驳斥,可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周乔知道周璃说的在理,但她心里不服:“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着陛下为难他?”周璃看了如今场面,一时也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只得低声道:“现在未下明旨,未过明路,焉知没有转圜的机会?兰泽公子是南楚皇子,若南楚态度强硬,这事未必能成。咱们且先沉下心来看看,着急地出头冒尖反倒会引来陛下怀疑。”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顾盛远起身道:“陛下,既然提到了婚事,臣也有个不情之请。”“哦,是太尉大人,爱卿有话尽管说便是。”顾盛远说:“臣这儿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还望陛下让钦天监大人给皇子公主们,或是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合八字时,也能捎带上我家这臭小子。”顾霆尉没想到他这亲老子居然把自己拉出来卖,再一看对面周璃都不看他了,一股火从脚底蹭地冒到了头顶,他当即就要发作,还是顾夫人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这才强行忍了下来。“哟,爱卿这倒是提醒朕了…

    原本热闹的席间,因为皇帝这番话而变得安静下来。

    芙蕖等小国本就兵力薄弱,时不时遇到天灾便是颗粒无收,能在北晋的庇佑下讨口饭吃已是感激涕零,若能与北晋联姻自是多了一重保障。

    但有人欢喜有人忧,南楚本就是同北晋不相上下的大国,若非七年前护国将军周华安亲率黑鹰军踏平胡疆,直逼南楚边界,逼得当时内乱的南楚不得不主动献降,令南楚皇帝最宠爱的七皇子来晋为质。然双方休养生息七年后,南楚已并非当年那般腹背受敌,若论起刀枪,不见得真会输给北晋。

    可若南楚七皇子若真娶了北晋长公主,北晋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扣着人不放,只要战兰泽在北晋一天,南楚便有顾忌。

    蔺阁老面色严肃,硬是不肯开口应下。

    而不远处的战兰泽,也丝毫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他一如往常般神色平静,只是时不时也会看向对面女宾席上的某处。

    周乔看过去,两人视线碰撞。

    战兰泽淡淡挪开视线,可周乔不似他那般云淡风轻。皇帝此话一出她便要站起来,幸得周璃一把拉住她:“乔儿,兰泽公子救了你,你自不愿他被迫成婚。但眼下陛下是在明着逼他,你若当众驳斥,可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周乔知道周璃说的在理,但她心里不服:“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着陛下为难他?”

    周璃看了如今场面,一时也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只得低声道:“现在未下明旨,未过明路,焉知没有转圜的机会?兰泽公子是南楚皇子,若南楚态度强硬,这事未必能成。咱们且先沉下心来看看,着急地出头冒尖反倒会引来陛下怀疑。”

    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顾盛远起身道:“陛下,既然提到了婚事,臣也有个不情之请。”

    “哦,是太尉大人,爱卿有话尽管说便是。”

    顾盛远说:“臣这儿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还望陛下让钦天监大人给皇子公主们,或是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合八字时,也能捎带上我家这臭小子。”

    顾霆尉没想到他这亲老子居然把自己拉出来卖,再一看对面周璃都不看他了,一股火从脚底蹭地冒到了头顶,他当即就要发作,还是顾夫人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这才强行忍了下来。

    “哟,爱卿这倒是提醒朕了。八字是要合的,朕若是乱点了鸳鸯谱,错配了八字可是害了孩子们。既如此,钦天监刘成何在?”

    “陛下,臣在。”席间一位穿着官服的大人忙站了出来。

    “刘大人就费费心,将这群孩子们的八字都合上一合,若有良配,朕亲自赐婚联姻,共筑北晋与列国秦晋之好!想来这样,诸位便没有异议了吧?”皇帝看向蔺阁老。

    蔺阁老心里纵有百般不愿,可如今身在北晋的地界,站在北晋的皇宫中,前无南楚帝后授意,后无勇士护他与七皇子周全,又如何敢贸然驳斥北晋皇帝。只得三缄其口,连连行礼却不能多言一句。

    接下来的歌舞倒也令人眼花缭乱,就是联姻一事搅了众人的心神,纵然殿上舞姿再精妙,也叫人难以静心欣赏。

    宴席一散,周乔当即出了殿。周璃知道她是去找战兰泽了,既是恩人,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受委屈,即使不能帮上几分,宽慰几句也是好的。

    她理了衣裙,正要离开,却看见顾霆尉被一女子拦住,那女子不知说了什么,顾霆尉那般执拗之人竟也跟着去了。

    行宫正殿之内,传来叹息之声。

    “七殿下,老臣真是无用。实在是未曾想到临到要走了,北晋皇帝竟提出如此过分的条件!”

    战兰泽将一副山河图卷好,递给蔺阁老:“劳烦大人。”

    蔺阁老正欲将图收起来,门外便传来随行公公的敲门声。

    战兰泽看向门口:“进来。”

    公公进来,躬身道:“兰泽公子勿怪,只是凡离开北晋前往南楚之物,都要过身检查,还望蔺大人出此行宫之前,能将怀中之物交由杂家查看一番。”

    “岂有此理!这不过就是一副思念故国山河之图,为何还要查验?先前的七弦焦尾琴你们要查,兰祈琉璃花樽也要查,如今连区区一副山河图也要查,这是我们南楚的七殿下!不是你们北晋的囚犯!”

    蔺阁老掷地有声,气得不行,先前在皇帝面前是无可奈何,可怎的连一个阉货也敢来查堂堂皇子的是非?!

    然战兰泽温声:“仔细查看便是,不要弄破边角。”

    “七殿下!”

    战兰泽丝毫没有不悦,那公公检查之时,他走到屋内那把粗糙的木琴旁边,修长手指抚上琴弦。

    蔺阁老迟疑:“殿下,娘娘特意给您带来的那把七弦焦尾琴呢,怎的……成了木琴?”

    战兰泽想起那个只学了一天便大言不惭要弹江山令的人,莫名唇角勾起。殊不知下一刻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他微微一怔。

    瞧见是周乔来了,公公将查看好的山河图仔细卷好,交还给了蔺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