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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没人会娶。但这伤兵为报救命之恩,很可能答应。 阮雪音不知该怎么回,只听女人继续: 不好治啊,躺都躺了一年多。好歹能起来了,却是个傻的,把我们气得哟,只当跟丫头一样,脑子坏了!这日后还怎么成亲?两人加起来,得拖我们一辈子!总算啊,人傻,手脚还中用,第三年就下地干活了。他啊,那几年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问叫什么名,家在哪儿,统统答不出。一不干活就发呆,我们寻思,他也想记起自己是谁呢!没事就琢磨呢! 我刚问他愿不愿陪我跑这趟腿,他倒说愿意,瞧着,并不傻。阮雪音试探着接。 那是后来!就前两年,话才开始多,且越说越利索,神情也不同了,精明多了,我们寻思,是脑子渐恢复了,一开始还担心,怕他想起来自己是谁家在哪儿了,就要走了。女人嘿嘿笑, 却呆到了今日。偶尔我也问呐,想不想家呀,他说啊,这里就是他家,我们是他再生父母,丫头是他妹妹。 言及此,女人一叹,原是好事。但他这般说,我们又不好提亲事了。眼看着丫头年纪也到了 后面的话,非是阮雪音知道了想知道的就不愿再听,实在赶时间,没功夫陪拉家常。 他这般好模样,跟了贵人出去,见了外头世面,恐怕都不愿回来了。唉 女人还在耳边絮絮叨,阮雪音勉强安慰,又感谢她大善,许诺回头来接孩子时定另奉重金再酬,还说要帮丫头瞧病、解决她终身大事。 这一番话将女人哄得合不拢嘴,连连答应。日头都往西去了,阮雪音方与朝朝拉勾惜别,说好过几日和爹爹一起来接她。 马车出山间,重新西行。 男子在外驾车,阮雪音门内指路。这趟旅程不短,许多话,可以慢慢说。 第八百六十章 苍梧之幕 那厢粉鸟星夜传信,竞庭歌带着阿岩东行,避开了南边所有战场走河谷林道,一日一夜之后,碰上慕容峋遣来接应的兵马。 十人轻骑小队,个个战力无匹,她忙问苍梧情形,得到国都无恙的回答。 真被那丫头危言算计了吧。她更愿这么想,更愿是自己白跑一趟,脑中另一个声音却跳出来驳斥: 阮雪音是对的。苍梧不会无恙,上官宴与纪平,分明站在了这张最大棋盘上的双镜两头,分而照影,终将汇成同一轮廓。 粉鸟一直没回来,直到又一日过去的四更天。 她接信,入眼朴拙险峻的魏碑,确为慕容峋笔迹,却非常潦草,显然紧急之下写就: 南军子夜起事。宫中有内应。 大概是太刻不容缓,他没写明谁是内应。竞庭歌脑内立时浮现霍启的脸,那个繁声阁的冬夜他说:君上所愿,便为臣愿。 他希望慕容峋抱得美人归的途径,便是将其赶下君位么? 南军起事,有先发之机,但粉鸟都传信归来了,到这会儿,北军必已出动护驾。 问题是慕容峋安危如何,此刻又在哪里,若内应真为霍启,凭他如何勇武善战,经不起围猎。 霍衍尚在南境征战,所以指挥南军的是姜辞。是啊,上官宴的母族,说起来姜辞还是他表弟。 那家伙真到苍梧了么?诚如阮雪音告知,上官宴与祁国两名御史分别已十数日,很可能在两国战事白热化之前,便北上入蔚了。 真是掐得好时点,声东击西,优哉游哉。 她本就虚弱又兼照料孩儿、马不停蹄赶路,脑中纷繁至此,顿觉胸中甜腥,热流往上涌,帕子一接,鲜血一口。 正是那回合盯山河盘七天七夜的症候。 在棉州时上官妧曾为她调理,当然迫于阮墨兮淫威保住她竞庭歌的康健才有胜局。 这奇奇怪怪各怀心思的联盟。竞庭歌拭唇暗嘲。果然瓦解得够快。此番苍梧生变,恐怕阮墨兮根本就有数,霁都乱起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称祁国这次又将社稷摇撼?【1】 夏杳袅究竟什么人物,对前路把握之精准,就像,一个真正的预言者。 预言。 她心内重复,唇角勾起冷笑。预谋吧。 距离苍梧已经不远。此城开四门,以他们行进路线,走西门和北门都可。 南北军如其名,大营各在苍梧城南北。北军是自己人,至少目前判断是的,那么走北门更妥。 且霍未未在北军。是竞庭歌为防变数的特意安排,总归霍衍常行走于两营之间,她这做妹妹的,择其一历练便好。 马车往北,渐近城门,辰时三刻,天光大亮。 苍梧四城门,不存在军用民用之说,五月末尾这时候,通常都开着。 此刻就开着,只未大开,该因城内正乱。十人轻骑中四人先一步去探,回来禀: 有两人正在城门下等先生,一曰江城,一曰董韶。 江城就是唯一与竞庭歌以同观点辩公天下的江城,如今位列辅阁六君子之一。而董韶正是陆现那个学生,当初竞庭歌去御史台拜会,刺陆氏虚实,此人进出传的话。【2】 这两个人。她心头计较,命车夫快些,阿岩恰在此时醒,轻声唤歌姨。 她将小人儿抱到身上,贴贴脸,阿岩乖,咱们到苍梧了。一会儿歌姨要下车跟人说说话,阿岩乖乖在车里,不要出声,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