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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打起来,平地上集中主力歼敌,如无必要,不要进山。临行前他最后嘱咐。 如今看来,这场兵灾被酝酿了数百日,千挑万选的时机,那群山何止是易守必有埋伏。 而叛军不似官军能整体出动集中作战,发动之初,是自新区各个角落小股出现,逐渐汇聚,也就很难在人数上立时压倒官军照理说,官军若以最快速度集倾巢而出,是能以绝对优势制胜的。 然而官军并非都是祁军。便如薛战对阮雪音禀报,官军之中也有叛军,只是有多少,是否全叛,战事既起,无法计算。 此刻看来,叛者不少,因为远处平原上血流尸横,银甲居多。 更多大祁兵马自东北方向涌来,蹄声震天,伴着人声高喊。顾星朗几人竖耳许久,方听清大意: 本国二十万兵马将至,尔等若想活命,速速休戈投降! 此番顾星朗携破云符巡大祁全境,每比阮雪音的备战懿旨早到一点点,所以在边营时,他并不晓得她也传了令。而短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点齐二十万兵马,来得最快的旧西境人马也不过两三万,他确定,此刻若非主将意思,多半是阮雪音之命谎报兵力施压,摧折对方士气。 她在宁安?还是去了锁宁? 因他行踪隐秘,便是粉鸟都该找不到,一直没收过她来信。而沿途所接都是军中密报,宁安那头便有心禀皇后行踪,也不知上哪里禀。 她是周全的么。他明知此时该着眼战事更该一路往西,施行最后筹谋,脑中仍浮现她面庞,挥之不去。 来日无论是何情形,哪怕天各一方,不要为可能的对方安危丢下手中要务。便想起有一次他枕在她腿上,初夏日光漫进来,她捻着他发丝说, 我们就保重自己,但行前路,只要活着,必能相见。 若一直见不到呢? 不会的。我会一直找你,你也会一直找我。 顾星朗无声笑了,却因远处战火纷飞,笑中带涩。这番话她自己未必践行,主要是对他说的因他是君,任何情形下她都不要他为了她影响家国决断。 她这样懂得自己,远胜这世上所有人,然后用各种方法打消他顾虑,支撑他,驰骋前路。 走。他策马,冲出林间,朝着正近的兵马而去。 同样银甲的暗卫忙跟,其中一个不忘再劝:主上周全,战事才能顺利推进,才有得胜意义!主上 话多。顾星朗沉声,策马愈烈,放心,我不是去打仗。 那来自旧西境的兵马远见得几骑银甲奔来,只有警惕,见对方全无操戈之举,才有些觉得是自家人。但为首将领仍命几名先锋挽弓搭箭,弦上半绷,喝问道: 来者何人?! 兵马仍在行进,并未因此停驻。头盔下顾星朗露半张脸,不指望对方认出自己很可能根本不识,他扬了一下手中符节。 尚不够近,也看不出独特云纹,只为让对方有所感应。 那将领确有感应,仍未彻底放松警惕,示意几名挽弓兵士勿要懈怠。 然后顾星朗赫然转向,与整支兵马往统一方向行进,在对方错愕的神情中望着前方问: 贺之?徐础? 为赶时间,他直接从北境南下入的新区,擦过旧西境驻防,没有进去下旨,自因那两三万人离新区不远,薛战可以直接调动贺之同徐础本就是薛战麾下,驻守旧西境也是当初薛战请的旨,所以顾星朗虽没见过这两人,批阅时扫过名字。 以他过目不忘之能,扫那一下够了。 将领一怔,阁下是? 此刻再示破云,足叫对方看清楚。朕时间有限,与你们跑过这一段,便要往别处。 将领险些从马上栽下来,见兵士们仍举着弓,喝道:还不放下! 混乱中兵士们没听清那银甲公子的朕之一字,一头雾水遵命,只见自家将军已是策马近前去,滞后银甲公子小半个马身,听不见在说什么。 末将贺之!将领恢复精气神,参见君上! 新区我军中叛者不少,想必你已知晓。竞原郡损失惨重,对方此刻西行进山,便是要引我军入瓮。 君上怎么 朕到时这片战事已近尾声,亲眼看见了。 是。定西将军曾嘱咐末将,如无必要,不要进山。 却也不能不打。事已至此,是必要斗出个胜负生死了。 是! 你们就追,应该有伏,提前防御,死伤免不了。撑过前半段埋伏,围山不攻。 贺之迟疑。 放心围,东边粮草已行,过来的援军会保证你们供给。顾星朗知他所虑。 君上圣明!敢问君上,真会有二十万援军? 皇后懿旨,都知暂时是计,但万一之后有呢? 没有。 贺之身子一僵。 大概会有三万,分别从北境和南境过来。举国备战,贺将军,朕只能拨过来这么多。却一定足够,以我大祁军兵之智之勇,可能还多了,你说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