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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鱼落水,声颇沉郁,竞庭歌盯着旋开的深漪发了会儿呆。 是个少见的盛夏多云天。 日光虽不烈,室外待久了仍有曝晒感。慕容峋吩咐拿伞盖过来遮挡,奉漪笑言先生再怎么晒也不黑,以至于她们渐丢了晴天撑伞的习惯。 再不易黑,晒多了总不好。慕容峋于这些细节上讲究,主要是对竞庭歌,待宫人将伞盖抬来亲自定了落处,又亲手将其固定,正罩在她头顶遮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这般折腾,有无必要。都妥当,众人退,慕容峋沉声。 自然必要。无论如何兰家所行都该处置,现下咱们搅浑水、推迟处置,不过为多钓几条鱼。 钓得来么?慕容峋问出长久疑惑,其实我对所谓世家之谋,没有完全想通。他们,真会联手,为了所谓的,新制? 竞庭歌的猜测,曾在城北小院中探上官宴口风时讲过。他们该都顺势而为,所以咱们从无察觉。 若非阮雪音在祁宫突然发问,若非顾星朗在韵水不知发现了什么而对慕容峋透露,若非纪桓在边境明确告诉自己公天下这面可真可假的旗,这把过分锋利又狡猾的刃,她想不到。 王朝之下,很难突破既有思路局限。 一直以来种种被动,皆因对方在暗,从前以为只是药园四姝最多加一个夏杳袅,如今又添各国世家,棋盘愈大。我得知道都有谁。顾星朗也想知道都有谁。但他真是沉得住气,上官宴回去有半个月了,必呈递了一些把柄。他却毫无动作,试都不试。 天长节吧。慕容峋十足平静,以及九月阮雪音封后。祁国这半年,接连都是喜事,他啊,准是算计累了,想歇会儿。 这话说的,仿佛与顾星朗兄弟情深、理解万岁。而顾星朗哪里是会算累的人呢?竞庭歌颇无语,因天长节三字又想及昨日阿岩生辰。 她其实制了一盏神灯,在白国学的,想放入远空为女儿祈福,又觉慕容峋知道芳蔼郡主在祁宫为质、就出生在这日,惟恐露马脚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心虚者自虚,旁边的人只要不往那处想,根本关联不上。 但谨慎些总好吧。她便忍住没放,打算今夜放,无论如何不会被揣测了;又想起随段惜润民间走访时听百姓们叨叨,为孩子祈福,最好父母亲一起。 鬼使神差问慕容峋: 你今晚有空么? 她从不发这种邀约:有空么,还是晚上。慕容峋心下一动,确定没听错,重点头。 竞庭歌问完也觉暧昧,咳嗽道:一起放个灯吧。白国神灯。听女君说,临场扯谎这是她最弱的一次,好歹没真卡住, 有助国运。 【1】727闺中夜话 【2】725江山美人 第七百八十二章 祁后 夜里慕容峋看见那灯,不觉有助国运。 淡紫近丁香色,比她素来所喜烟紫嫩一些,显得软糯。纱绢制,其上绘了穿花蝴蝶,春意活泼,非常闺阁气。 哪像与国运有半分关系? 但他没所谓,宁认为是她为与他一起放灯找的理由。 竞庭歌作此绘理由凿凿花与蝶都照着阿岩那幅小像上画就,她擅丹青,几乎一模一样,只差将女儿也添进去。 自然不能。 应该知足。 她抱着神灯看了会儿,很觉满意;绣峦已经备好数支燃烧的烛,挑拣最旺的一支递给慕容峋。 还是我抱着灯,你来点火?自己一个大男人,叫姑娘干更重的活儿,他不好意思。 竞庭歌想了想。君上点吧。龙气最旺国运。 其实是父君龙气行千里,最旺女儿运。算是私心。她无声扬嘴角,看着他燃灯芯。 蓬纱在怀中渐轻盈,竞庭歌细感知,觉得可以放了,慢慢松手。 神灯升起在湖畔夜空,与高天上星月、小径上地灯辉映,浅浅的紫,温柔渐远。 竞庭歌心中万般欢与辛,默念阿岩平安喜乐,尽付于面上微笑。慕容峋转头看,只觉那笑意从不曾见,是边境重逢时就有的感知,无端慈柔。 顾星朗是对的吧,年岁渐长,历事渐多,锐气会圆融,凌厉少女也有收棱角于内的一日。 他依然要耐心,等到那一日。 离会试还有两个月。神灯远至看不见,慕容峋复开口,你这里书还够看么?要不要 从太学的藏书馆借了些。与祭酒大人商定十日一借一归还,直至会试。 慕容峋意外:你找上门与他协商的? 竞庭歌点头,总算熬到今日,能同朝中官员日常往来而不吃闭门羹、少受折辱。 总算。是你应得。 应试与从前山中学习还不是一回事,接下来两个月要苦读。好在和淡浮院授课内容不冲突,只是时间,她神情认真,每日往返皇宫太费事,请君上允臣与学生们同住。 九月礼闱对她来说举足轻重,应该说极重,经年筹谋、苦心建功,只为这次名正言顺的机会,一旦考得名次,凭之入仕,再无人能说什么。 此愿达成,其他愿景也都会有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