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页
去年君上说,今年咱们几个都可挑日子回母国省亲。阮雪音随口道,你回么? 段惜润一怔,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上午在御花园巧遇瑾夫人,大实话,这两日她有意在宫中走动,出门也比往常要勤,今早是真的碰到了上官妧,她说天长节之后要回苍梧家中看父母,待君上最近忙完,便去请旨。 哦。段惜润回。 哦是太有玄机的一种答话方式。阮雪音心下微沉。你不回么? 姐姐你呢? 要吧。还没想好时间。阮雪音微笑,都说几个女儿之中白君陛下最疼爱你,来霁都一年多,他一定很挂念。 段惜润神色黯了黯,父君年纪大了,上个月家书至,母妃身体亦不如前,总归是念着我。她放眼再望庭中蔷薇盛景,我殿中那些蔷薇,据说仍被打理得极好,父君时时过问,母妃三天两头便去呆着,一坐大半日。 自然指白国宫中她的殿宇。青川各国规矩,公主凡满十八,哪怕没出嫁,亦须搬出母亲居所自掌一殿。段惜润入祁宫前,显然有自己一片小天地。 女儿远嫁,天各一方,必然挂心。阮雪音无母,其实很难感同身受,说这话甚至有些别扭。但对方此刻神情状态,叫她言出由衷。 若仍在母国,哪怕不处一城,想回去一趟总好办。如今山高路远,回去几日,又要离开,下次再见亦不知何时。段惜润脉脉往天际看,如此见法,见一面少一面,不知哪一面便是最后一面,叫人害怕。 近乡情怯。原来还有这层解读。但这应该不是她在省亲一事上踟蹰的缘由。如此天伦情深,见当然好过不见。 你在祁宫过得好不好,父母亲是最关心的。如今景况,有些难开口,因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阮雪音顿了顿,白君陛下很担心吧。 段惜润投向天际的目光倏忽凝回来,半刻转头,珮姐姐 欲言又止。 我刚回来,隐约听说了些。阮雪音情绪神色皆如常,淡而和缓,可叹天下父母心。 我从未在家书中诉过苦。段惜润抿一抿嘴,父君此番动了怒气,我原不知道,还是满宜前些日子听了一星半点,回来同我说的。 果然有事。阮雪音原本只是怀疑,所以来采露殿探虚实。 什么时候的事? 她和顾星朗在外大半个月,虽行踪隐蔽,到底辗转往返于两国,一路上也途径不少村镇,若是举青川皆知的他国天子之怒,民间不可能全无议论。 很可能只是宫闱内响动。白君详悉祁宫后庭现状,生了恼意,关起门来发了火。若惜润不曾在家书中提,她的陪嫁丫头满宜也没多嘴,那么有人给白君吹耳旁风 自己占了盛宠,青川知之者众。但其他几位夫人完全无宠,除了宫里人,外界知道不了这么清楚。如果是祁宫里有人故意将详情往外传,沸沸扬扬终传至白君陛下耳朵里 目前看来,不大可能。因为哪怕霁都城内对此事的认知,都还停留在盛宠上。专宠这个词,出现在他们此番回宫后,由纪晚苓最先说出来。霁都尚没建立起的专宠认知,又怎能惹得远在韵水城的白君陛下发雷霆? 有人在白君耳边吹风。此项几乎板上钉钉。 而照这个思路,将专宠之实往民间散播翻炒,恐怕真已经安排上了。 前朝先动,民间再顶,专宠不利邦交、有损国运、甚至可能因此影响青川大陆之盛世太平。 人言。世间第一利器也。尤其在民意要紧的开明国度。 问题在于,此举动机从大面看是合理且正义的。在现行规则下,她阮雪音早晚会成众矢之的。如果只是这样,反而相对好办。 就怕参与此举的势力,不只正义一方,打着正义旗号行龌龊之事的,大有人在。 姐姐是问,满宜何时听闻我父君动怒之事? 嗯。阮雪音轻答,严重么? 仿佛就是你同君上去夕岭之后两三日。段惜润蹙眉,她也只是听人提及,将信将疑,回来与我一说,微顿,颇难为情,我自然着急,赶紧修书去韵水城问,父君很快回了, 就此顿住。 阮雪音也觉尴尬,事端从自己这里生,怎好意思详问? 又气又心疼你吧。半晌,轻道。 嗯。段惜润垂眸,说去年刚入宫时都好好的,才不过大半年功夫,君上怎能 该是大不敬之语。至少僭越。她没说出口。但我也在回信中解释了,君上只是,只是不大留宿,更加难为情,平日也嘘寒问暖,也动辄赏赐,并未怎么亏待我。 话是这么说。但叫做父亲的听了,终归难过。因为惜润并不曾犯错,从头到尾都没有。要白君如何想得通。 阮雪音也不自觉蹙起了眉。段惜润注意到了,是君上问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