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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音未动声色,心道就凭你如今这张狂模样,谁信你在苍梧会顾忌规矩?便听她继续道: 好容易来了霁都,又进了骐骥院,还碰上了沈大人,机会难得,是庭歌莽撞了。 顾淳月也莞尔,再高明的骑手也有坠马之时,更何况先生初来乍到,对骐骥院的马不甚熟悉。好在纪齐出手及时,真要伤了先生,我大祁难向蔚君陛下交代。 竞庭歌回以一笑,不置可否。便见淳月又转脸向阮雪音,午时将过,珮夫人匆忙出宫过来,尚未用膳吧?我也还没吃,让人准备了些简单膳食,不如一起? 按今日相国府中人员构成,若要同席而列,淳月长公主自是位次最高,居主位;自己次之,然后是相国夫人,然后是竞庭歌。 纪齐受伤卧床,该当不会出现;方才自己入相国府,门外迎接的是顾淳月与相国夫人,那么纪桓和纪平应该都不在。 饶是如此,她仍觉头疼,不想应付此类场面,尤其昨晚刚在呼蓝湖畔应付完一局。 便在她想好了措辞打算拒绝时,竞庭歌抢先开了口: 长公主殿下同家人用膳,师姐与我不方便搅扰吧? 本殿婆母在房中照料纪齐,不会列席。相国与纪平皆有公务在身,此刻亦不在府中。就咱们三个,先生不必介怀。 不是介怀。是失望。竞庭歌不着痕迹撇嘴,而阮雪音却被这一番对答闹得骑虎难下。 走吧。顾淳月浅笑盈盈。 相国府端肃。与祁宫是很有些相似处的。然祁宫殿宇巍峨,空间高阔,花植亦更多,故而更该叫明肃而非端肃。 相国府的格局布置,就像一个自制自持永不懈怠的读书人。通身贵气却穿着蓝布衫的读书人。 一行三人走过廊桥,桥下曲水无声,水边几株高大银杏已经落尽最后一茬金黄。竞庭歌且走且看,被廊桥下好几里外一面爬了满壁鲜花的墙吸引了目光。 深秋时节,端肃以至于沉闷的相国府花园,竟有这么一大片遗世而绚烂的蓝紫色开花藤蔓。 这是竞庭歌转头去看阮雪音。 铁线莲。后者点头。 而且是重瓣。铁线莲重瓣少而单瓣多。这种极浓郁的蓝紫色就更少见。 跟咱们房间外南墙上的一个品种。竞庭歌低声道,不足为第三人闻。 这么看着好像是。阮雪音认同。她们俩的房间,自然指蓬溪山那间屋舍。 这铁线莲自本殿幼年入相国府玩耍就在,那时候还只是几根藤蔓,听说是早年纪相外出游历带回的品种。似乎也有二十年了?却是一年比一年开得更繁盛。 由一颗种子至一根藤蔓至一整片花墙。阮雪音只亲见过后面那道过程。她上山时那面墙上已经爬了些铁线莲,只是少,约莫是老师好几年前种下的;至竞庭歌上山也不过一年以后,仍是不成气候,真正变成一整面花墙,还是在竞庭歌下山那年。 如此过程,竟也耗费了十年。 纪相曾外出游历?还是在二十年前?竞庭歌好奇。 顾淳月微挑眉只一瞬,顷刻落下,毫无痕迹,我以为这类无关痛痒的陈年事,蓬溪山都是知道的。她但笑。 不知何故,蓬溪山中人深居简出,却知道这天下间明里暗里各种事;惢姬成谋者之名,多年来为一众能人志士甚至于各国君主答疑解惑,原因之一也在于此。 一度,众人怀疑此间奥妙在于那两件神器。所以当初得知阮雪音带了曜星幛入祁宫,纪晚苓才惊讶非常,连带着顾星朗也好奇了许久。 二十年前的事了。阮雪音不言,竞庭歌接口,彼时我们师姐妹都还未出世或尚在襁褓,估摸也就老师知道,又因为无关痛痒,没对我们说罢了。 此言在理。顾淳月点头。 二十年前,那么是纪相二十七八岁时候。相国大人是去哪里游历?想来时间不短。清淡而平静,连问句也仿佛随口之言,是阮雪音。 竞庭歌挑眉,暗道这有什么好关心的? 而阮雪音不是轻易发问之人。当真稀奇。 顾淳月未马上作答,偏着头似在算时间,半晌道:彼时我也才三岁上下,这些都是听长辈们说的。就在祁南吧。好像只去了十几天。 不像撒谎。阮雪音凝着顾淳月一张姣好面庞。哪里不对呢? 好像只去了十几天。 那个只字咬得略重。仿佛刻意强调时间短。 所以不止十几天么? 祁南又是否实话呢? 二位若实在喜爱这墙铁线莲,午膳过后可再踱步至此观赏。顾淳月微笑,时间已经不早,咱们先行用膳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一顿午膳用得风平浪静又暗涌连连。饭后阮雪音二人想去探望纪齐,当面致谢,被相国夫人婉拒,盖因太医令张大人才来开了方子留了药,嘱咐多躺多休息 纪齐吃了粥,已是睡下了。 二人遂又向相国夫人致歉再致谢,并请对方向纪相转达歉意。相国夫人眉间忧虑,倒是和善亲切,一一应了,又嘱咐竞庭歌多加养护伤口,女孩子不好留疤云云,全无责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