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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漠眼神大亮,恍然抱拳:嫂嫂,闻名不如见面。我要拜你为师。 阮雪音愕然,继而失笑:没被证实的事,不要轻信,万一我猜错了呢?就算对了,也是雕虫小技,你九哥比我厉害,你还是跟他学为好。 九哥可不认识这么多花花草草。 阮雪音瞧他老成了一下午,此时倒有几分孩子气,更觉有趣:认识花花草草不难。你闲暇时多看几本植物图志,再与这夕岭里的花木一一对照,就都识得了。我的老师也不教我认植物,我就是这么学的。 顾星漠依然仰头看着她,一副认真神气:我以前偶尔会想,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九哥。嫂嫂,我对你很满意。 听着这话,阮雪音本不太自在,但那句家长口吻的很满意配上他过分正经的表情,实在很像开玩笑。于是亦放下正经,摇头笑道:你九哥的良配是瑜夫人。这世间诸事,不能这样简单下结论。你还小,以后会慢慢明白,无论人还是事,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因素需要考量。皇室子女,更是如此。 第一百三十章 玄机生 顾星漠似懂非懂,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她表情有些怪异。 阮雪音并不在意,再次极目远眺,只见暮光晕染,霞色开始自远处山峦间漫起。 殿下,从此处可以绕至对面树林吧?从那边下山,和原路返回相比,哪条路更近? 顾星漠瞪眼:咱们这就要走了?好不容易上来,不等等九色鹿? 阮雪音再看天色,淡淡道:殿下打算等多久?此时距离入夜,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咱们没带灯,亦无烛火,这片山岭无人巡逻,走至一半天黑了,怎么办?见他一脸不情愿,又道:你先回答我,哪条路近些? 光论下山的路程,原路返回更快。但若计算从这里到行宫的绝对距离,从对面下去更短。因为依原路下山,是走了回头路。 阮雪音点头:既如此,咱们沿山谷边缘去对面的林子,然后下山。这期间你都能看到谷内情形,也算等了。待天色再暗,它就是出来了,你也看不清。 顾星漠思忖有理,便不再坚持。两个人沿山缘行走,不时望进谷内。晚风夹带凉意吹起绛红色的斗篷下摆,在苍翠林间格外醒目。 你冷吗?斗篷给你用? 顾星漠颇不屑白她一眼:臣弟是男子,哪里需要嫂嫂让斗篷? 阮雪音好笑:你是小孩子,身体素质不比大人,更容易受凉些。 嫂嫂是女子,素日里不大活动,不比我每日习武,长跑、骑射练着,身体强健。 看来你真的很忙。要读这么多书,还要学一身武艺。 都是这么过来的。我那时候在宫里,觉得早朝已经很早了,还问九哥怎么能日日起得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每日卯时一至便起了,先沿御花园最外侧的步道跑上一整圈,若还有时间便射几支箭,练一套功夫,然后才洗漱、用早膳,更衣早朝。 阮雪音有些吃惊。秋猎第一日纪晚苓说了那些话,众人也亲见了那一箭双鹰的场面,对顾星朗的认知已有拓展。此刻听顾星漠这番言论 他比她以为的,还要勤奋自律,在每件事上。 九哥说了,无论要做什么,筹谋还是杀敌,哪怕只是逍遥自在,健康长久地活着都是首要本领。命不够硬,其他都是枉然。 的确。她突然想到战封太子。 一路再无话,顾星漠不时朝脚下山谷内张望。阮雪音渐渐有些疲累,步子也比先前慢下许多。 总算到达另一侧林间,顾星漠颇觉失望: 还以为带嫂嫂来能转一转运气。这九色鹿,当真是罕物。 阮雪音笑笑:你才九岁,有的是时间等。若今日便让你瞧见了,以后这么长的日子岂不少了一项目标?我听人说,有目标,活着才有意思。 顾星漠仰头看她:你有目标吗? 阮雪音想一瞬,摇头道:好像没有。所以在别人看来,我应该是很无趣的。 我却不觉得。我觉得嫂嫂你很有趣,比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有趣。 因为我认得许多草木花植? 因为,他思考片刻,总结道:你跟男子一样博学,又没有通常女子的小家子气。 这怎么讲? 你适才说九哥的良配是晚苓姐姐。我没想到一个嫔妃能说这种话;在我所知的那些常理里,这也不合理。你不也是四夫人之一?难道你不,那个词是怎么说,吃醋? 一件事被反复说太久,或者被来回消化太久,总有一天会如日升月落般平常。阮雪音不觉得怎么,蹲下身看着他认真道: 因为这是事实。一个人不能跟事实较劲。就像活着也是事实,你如果纠结于自己为什么活着,那便活不好。面对事实,接受它,越过去,才能往前走。 顾星漠有些困惑,微微蹙眉。阮雪音心道终归是个孩子,哪怕读破了万卷书,年纪阅历不到,很多话仍是听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