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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那种人见色忘义,真不值当对他好。小窦方儿挠了挠脑袋。 辛长星重新看回信函,淡声道:不过一个贪生怕死的小兵,也值当到我这里说嘴。下去。 小窦方儿讪笑地起身,却行了几步,退出了帐篷。 刚出来帐门,就听见里头有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声,小窦方儿一惊,慌忙掀了帐帘探了个头,见书案旁那块沉甸甸的镇纸落在了地上,将军却神色自若,指尖在案上一顿,抬眼探询小窦方儿。 小窦方儿摸了摸脑袋,有点纳闷,慢吞吞地走了。 辛长星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开始在帐内踱步。 郑青鹿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昨儿在他这里大闹净室,闹的满屋子都是水,今儿晚上就去左参将屋里去了。 还让左参将为他洗手?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呐? 他心头莫名火起,又在帐里踱了一圈。 踱了好几圈,辛长星才坐下,重新捡起了案上的信函,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仔细去听更漏,才刚戌时,这里的夜惊人的漫长,辛长星愈发地静不下心,向着帐外喊了一声儿。 窦方。听到了窦方儿的一声应,辛长星略微沉默了一下,净室那桶 窦方儿垂着手,不解其意。 您那桶? 坏了。辛长星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 窦方儿挠了挠脑袋,有点儿惶惑。 我瞧着没坏啊昨儿您不还洗的吗?他暗自揣摩着自家将军的面色,终于看出了他的一丝儿凉意,于是顺着往下说,许是今儿又坏了,那怎么着,小的找箍桶的人去? 辛长星的郁气从心里一直上窜到头顶,寒着声道:叫弄坏的人来修! 窦方儿一瞬间醍醐灌顶,瞬间领会了其意,嗐了一声,冲出了帐蓬。 找到郑青鹿时,她正在她那间伙房里,给他师父熬汤药,腰间系了一块破破烂烂的围裙,忙忙碌碌的样子。 见窦方儿过来,青陆心里直撞,头皮都发麻。 你怎么往这里来了?她搓着手,看了看灶房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有些胆寒,是不是将军他老人家有什么事? 窦方儿看灶房里破破烂烂的,好似经过了一番打斗似的,倒也没怎么在意,扯了青鹿的手就往外走。 净室那桶坏了,将军叫你去箍桶呐! 青陆摊手,一脸的匪夷所思。 我哪儿会箍桶?她回头问彭炊子,师父,您教我箍桶了么? 彭炊子下午被魏虎头那一脚踹伤了,这会儿气喘吁吁道:不会也得会,快去吧,别惹大将军生气。 青陆无可奈何地解了围裙,跟着窦方儿就去了。 这样寂静的夜色实在是有些美,可青陆却一点儿赏景的心都没有。 她还伤着风,身上一块块的疼,头昏脑胀的,心里还藏了心事。 她想睡觉,她想吃肉,更想吃甜羹昨儿赏的甜羹甜点,一块不落的全进了毕宿五的肚皮,她这会儿饿着肚子浑身疼,可大将军却叫她来箍桶。 硬着头皮进了净室,那桶好好的、香香地立在那儿。 上好的木头箍成了桶,水泡过了再刷上桐油,再蒸再烘,这是高级工匠的活计,她能会这个?她连个木铲子都不会做。 既然说是坏了,那就拆开来瞧瞧,青陆坐在桶边上,拿柄小刀慢慢地去割桶上的铁丝,使了老鼻子劲儿了,才略微撬开了一根铁丝头,再用手一拨,铁丝头登时就划破了手指尖,一滴血珠凝在了指尖上。 一点儿都不疼,可青陆却委屈了起来,把手指头合着呜咽声一起吞进了嘴里,抱着膝无声的哭了一会儿。 再委屈难受,也得干活儿呐,她也不知道怎么箍桶,捣鼓了许久,竟然将两道铁丝给掘了下来,可木桶的板材一块粘一块,压根拆不开。 正拿着小刀子发呆,就听后头凉凉的一声儿。 郑青鹿。辛长星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所及处,是拆落的铁丝,蜿蜒盘在她的身边儿,壕沟不会挖,桶也不会箍,你究竟会些什么? 夜过于静默了,青陆心里虚的厉害,脖颈上似乎也起了一层的汗。 这位大将军到底有什么毛病,好好地总要寻些由头来收拾她,今儿到底怎么了?不会箍桶也值得他痛心一回么? 标下一直在苦练挖沟,至于箍桶,标下实在不会。她有些窝囊的缩了缩脖子,标下会熬粥做菜,还会缝纫女红,便是种菜种地,标下都略懂一些。 辛长星有些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她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在木桶边上待着,一双手搁在桶旁,松木的润衬的她的手面白皙,指尖儿若玉。 就是这样一双手,被旁人抓着洗了? 可惜不会自己净手。他轻蹙了下眉,想到了左参将那副如玉端方的模样,有些冷漠地调开视线,郑青陆,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等兴风作浪之人。 不然今夜就死这儿吧,青陆闷着头想,碰上这样一个不讲理的阎王,还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