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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一个暴起,不等对方应答,又泫然欲泣地坐下,扭麻花一样在长椅上伸开了四肢左踢右打:“不公平!你们都抛下朕一个人!朕本来就不是当皇帝的料,你们非要朕当皇帝!现在把摊子全扔给朕!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沈言川冷眼看着滋儿哇乱叫的小皇帝,平静道:“是不公平。同样是“不该”操持政务,皇上登基后歇了两年,太后不过才歇上两天,着实不公平。” 小皇帝听到他的话,嘴里哼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因为他动作太大,整个人眨眼间就被自己带得“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竟就此晕了过去。 很快,太医冒着雨,提着大药箱匆匆进入了养心殿。 龙床边的帐幔被掀开,小皇帝似是有所感知,悠悠醒转来,一只手捂着脑袋:“咝……” 沈言川见状,跟着太医一起上前瞧了瞧,没想到小皇帝一眼看到他,雪白的脸上就激动地泛了红,黑眼睛浸在一汪泪里,欲哭不哭的:“你看朕笑话还看不够是不是,出去!咝……哎呀,朕的脑袋……江太医,朕觉得浑身难受……” 江太医安抚了他几句,随即转身朝沈言川道:“言妃娘娘,臣需要给皇上做些检查,请大家暂时回避一下吧。” 沈言川点点头,清空了宫室中伺候的人,自己也退去了外间。 待到脚步声远去,床上的小皇帝突然翘起头,迅速朝太医招招手:“来来来,江太医,朕跟你说……” 第12章 治病 江太医是小皇帝的专属太医,陪伴了小皇帝十余年,是为数不多知晓小皇帝秘密的人,他多年来一直尽心尽责,守口如瓶,对小皇帝来说,算是个值得信赖的对象。 所以,所谓让人回避,也就是两人之间的默契而已,江太医经验老到,一看小皇帝的面色,就知道他并无大碍,一番望闻问切过后,更是肯定了这一判断——其实刨除这些,单从以往经历看,小皇帝从轿子里下来走两步淋的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他彻日野跑,体质还算是不错的。 小皇帝用胳膊撑起上半身,半趴在床上让江太医给他包脑袋,嘴里絮絮念叨:“……反正就是这样,朕想让太后来看看朕……您就寻个需要静养两天的病跟他们说说呗,汤药不开太苦的就成……哎算了,苦一点儿也没事,大不了朕偷偷拿去浇花。” 医者父母心,江太医一边轻手轻脚地动作着,一边耐心道:“皇上一年半载也生不了一回病,若这样做,太后恐怕会很担心呐。” “唔……”小皇帝低下头,很孩子气地撅起了嘴,大眼睛里却写满了落寞,“还是担心一点得好,否则太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理睬朕了。” 天子家事,臣子不便多问,江太医语重心长地宽慰了小皇帝几句,便离开了。 出了卧房,沈言川果然等在门外,一见他出来,便问:“皇上情况如何?” “皇上淋了雨,略感风寒,饮几剂汤药,睡一觉发些汗即可痊愈。只是……”江太医话锋一转,“皇上那一跤重磕了头部,虽然目前从外部看仅有微微发肿的迹象,但臣建议静卧两日观察,日常起居也需注意,以免一个不慎,损伤龙体,坏百年大计。” “有劳太医了。” 沈言川遣人跟太医去拿药煎药,自己转身进了卧房。 他动作极轻,悄无声息,也不直接走入内室,而是隔帘观望。 只见小皇帝坐在床上,拿了个铜镜对自己左照右照调整位置,随后又从床下拖出一只匣子,取了个小瓶,往眼睛下方抹了抹,抹完好似挺辣眼睛,只得闭着眼把东西放了回去。 重新躺回床上,小皇帝发出了小鸡崽似的哼哼,呜呜咽咽地叫唤人。 外面很快有人应声而至,进门后看见沈言川,刚要行礼,便见沈言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宫人会意地禁了声,快步走进内室。 不多久,里头就传来了小皇帝委委屈屈的声音:“去告诉太后,朕头疼,朕难受,朕病了,真的病了,太医都诊过的……” 帘后的沈言川摇摇头,冷着脸,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小皇帝遣人去通报后,将眼睛眯起来——方才稍微擦了点辣椒油,真是辣得够呛,只能留两道缝瞅瞅外头了。 躺了小半时辰,外间终于又响起了脚步声,小皇帝赶紧伸手捂住脑袋,细着声音哀嚎起来,不成想对方一开口,竟是个送药的宫人。 “先放着,朕一会儿喝。”小皇帝抹抹泪花,微微睁开眼睛问,“太后呢?” 然而宫人刚从御药房回来,对此并不知情,所以回答并不令他满意。 “赶紧去殿门口看看,要是见到了,记得跑回来告诉朕。”小皇帝特意强调了一句,“要用跑的喔!” 送药人领命而去后,小皇帝自己盖着被子躺了会儿,眯起两眼进行新一轮的等待。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等待了更久的时间,因为屋子里的光线都慢慢黯淡了。 可是太后还是没来。 他从焦急等到失落,再从失落等到困倦,最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小皇帝再睁眼时,室内只剩一点摇曳的烛光了。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眨了眨,忽然想到——太后来了吗?是来过看到自己睡着走了,还是压根儿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