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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他又有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也就是那在外人面前超乎的演技,和对着家人无底线的狂怒。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诡辩、脱身、精明的人,能安然无恙的到今天,不过就是仗着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揭发他,也没有人曾留下过证据。 而如今一旦事情如山崩海啸一般地淹来,他就只能像是一只只会自乱阵脚且没有利齿的豺狼,焦头烂额四个字自然让他再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收到法院传票的那十天里,他什么有用的事都没有做,唯一做的就是翻看了几张卡加在一起所有的存款,到处打听好的律师。 最后就是不断地忍受着家门外猩红的油漆,夜半时分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就是那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所有追捧、羡慕,怜悯、可怜的关注消失的样子。 这些事足够将一个真正患有心理障碍的人逼疯,他也确实快忍受不住了。 律师看着林书平沉默着久久不回话,再好的耐心也因为这种不作为有了一丝的急躁,他再度开口染了星点个人情绪,依旧压低着声音却难脱厌恶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一个不说的细节会在法庭带来多少无可逆转的麻烦,现在你已经被揪小辫子了,你要是再不开口我也救不了你,现在的情形再继续下去等你的只会是监狱。”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里的哪几个词激怒了林书平,原本长垂着头的人瞬间将头抬了起来,那掩藏在刘海下的眼睛收回了极限的余光一转不转地看着眼前的律师,像是在看着一只想要撕碎喉咙的猎物。 任是为许多奇奇怪怪案件辩护过的律师,也在看见这个眼神时被惊的漏了一拍心跳。 这样沉默又狰狞的局面,直到休庭结束时依旧持续。 接了案子、为我方利益辩护到底是一个律师的职业操守,即便现在的局面已经在法庭宣布心理测试结果有疑、证明不成立的情况下,倾向性地一边倒。 林书平这面的律师也明白现下想要脱罪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他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地将量刑降到最低。 只是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在再次开庭、法庭宣布完心理测试结果有疑后的一分钟里又宣布了一件事:原告方加了人证。 并且这位人证对法庭上填的身份是原告的母亲、被告的前妻。 整个法庭上认识蔡子娇的人除了林书平和林笙也找不出第三个了,而这个名字出现在两人耳中时带来的情绪约莫是相差无几的。 震惊、不敢置信,还有几分林书平没有的恍惚般的思念和林笙没有的极度愤恨焦灼。 林书平忍压不住的情绪更上了一层楼,他在看见蔡子娇的那一瞬就明白了过来,明白这人是点燃炸弹的助燃器。 他身边的律师再次侧重了心中能不能翻盘的天平,林书平的那方近乎已被翘上了天,接二连三没有被告知的细节状况让律师彻底不再压制口吻里的躁耐,直又面向林书平说道一句。 “我之前再三确认,你都是肯定的告知我你的前妻不会参与到这件事…” 只是林书平没让律师把话说完,便再控制不住情绪般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对站在中间发言区还一言未发的蔡子娇吼道。 “你来干什么!你早几百年前抛下我们父子跟别人跑了,你现在来掺合这件事干什么!” 说来可笑,事到如今了林书平还在试图用一些容易激发旁人同情心的话题,来掩盖一些再藏不住的心虚,只可惜这话刚吼完,法官就重重地敲了法槌,严肃道“肃静”。 而林书平身旁的律师也蹙着眉头,心中浮现了几分眼前人疯了的思绪,将站了起来甚至想冲出去的人摁说回了座位。 被按回座位的林书平根本没有心思再去听律师口中严肃的告诫,他像是一个陷入了极度焦虑的疯子,双手死死地捏着木栏,鬓角冒出的冷汗、紧咬仍颤的嘴唇、血丝猩红的眼睛和那深喘的呼吸,每一个反应都写满了害怕事情彻底被翻盘揭开的慌乱。 站在中央的女人没有分半分的余光给告席上的林书平,只等着法官的一句可以开始发言后,便将林书平多年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有证据的、没证据的通通用最简洁的词概述了一遍,条条框框简单却直戳人心。 “我和被告于1995年结婚,2001年生有原告一子,2012年我离家,2015年与被告离婚,在相处的十七年里被告没有一天对我和原告停止过言语上的羞辱、肢体上的暴力。” “最严重的一次是2010年将我从楼上推下,导致我手部与腿部骨折,以及全身大面积淤肿,这是那次的病例与伤情报告,还有一小段被家内监控录下相对完整的现场。” “他在外人面前很能装,所有人都只会来指责我的不好,反对他夸赞,他无数次威胁我会让我活不下去,即便是我离家后的第三年联系他提出离婚这种威胁依旧没有停止。” 林笙听着离婚两个字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蔡子娇曾在离开后和林书平有联系,甚至是离婚成功了。 他算着时间努力搜刮着那年的记忆,却没找出半点和蔡子娇有关的,哪怕只是一个问津的电话,他只记起那段时间的林书平心情异常的暴躁,骂人骂得比以往更难听、动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所以我保留下了当年被虐打的监控,以此作为条件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才能离婚成功,之后我担心会再受威胁,所以这些病例和监控视频我一直都完好的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