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荒岛求生(两章合一)
嘉靖五年七月初一,浙江都指挥使冯国清被任命为东洋都护府都护,留驻九州岛,任期为三年,而东洋总督徐晋随后便押着王直班师回朝,走得十分仓促。 九州岛的叛乱才刚刚平定,天皇制度也才废除一个月而已,倭国境内的地方军阀还在各自混战中,这个时侯,作为主帅的徐晋本不应该急着离开才是,至少得协助冯国清坐稳。毕竟冯国清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差上一大截,很需要徐晋这根定海神针给他暂时镇住场子,稳定大局。 正所谓人的影树的名,只要徐晋这尊杀神在此坐镇,倭国那些军阀保准连放屁都不敢大声。大家都不解大帅为何要走得那么急,其实,徐晋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急着班师,或许是因为八月要来了吧。 当然,徐晋也不是没考虑到冯国清的能力,以及冯国清即将面对的局面,所以他登船时不仅带上了两岁的日本王继宫德康,还把南王织信美子、北王伊达正宗、西王毛利元就、东王武田玄信都带上了,并且美其名曰朝贡。 另外,这五个倭“王”都是徐晋临时定的,还没经过大明皇帝的正式册封,有必要把他们带回大明京城参拜大明皇帝,顺便接受册封,所以说,徐晋的理由相当充分。 当然,就算徐晋有一千万个充份的理由,织信美子和武田玄信等也十万分不愿意去大明,因为担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但是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那就更加要低头了,武田玄信等人最后也只能丧头垂气地上了徐大总督的座船。 毫无疑问,织信美子、武田玄信、毛利元就和伊达宗正四人是倭国目前势力最强的军阀,如今都被徐晋“请”去了大明,其麾下的势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剩下的小军阀冯国清足可以应付了。 待到局势稳定,冯国清在九州岛扎稳了脚跟,这才把织信美子等人放回来,让这四王瓜分掉倭国。所以说,徐大总督真不是一般的腹黑,而且手也够狠! 然而,徐大总督这次出海平叛走得太顺,仿佛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正当兴高采烈地凯旋的明军舰队在东海上行驶数日后,竟然正好遇上了台风! 本来,每年的夏秋季是太平洋的台风多发季,舰队遇到台风并不奇怪,但是明军遇到的这个台风有点厉害,风力估计达到十级,所以他们倒霉了,倒大霉了。 十级台风什么概念?风速约是30米每秒吧,即使是现代的大吨位货船都得进港躲避,更遑论古代的帆船了。 狂风怒嘶,大雨铺天盖地,明军的舰队虽然庞大,但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上却是如此的的渺小,待到风平浪静的时侯一清点,损失惨重啊,小船几乎全军覆没了,幸好船上的人都转移到大船上了,伤亡倒是不大。 但是糟糕的是,大船也侧翻了两艏,其中一艏还是大帅本人乘坐的旗舰,这下麻烦大了,跟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 明军上下都像疯了一般,在附近海面进行地毯式的搜救,最后倒是救上来近六成人,加上捞到的尸体接近八成,剩下的两成人都失踪了,偏偏徐大总督也在这两成的失踪人口之列。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魏国公徐鹏举跟徐晋同坐一条船,不过这家伙命大,最后竟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另外,东王武田玄信、北王伊达宗正、西王毛利元就,还有小屁孩继宫德康亦侥幸被救起,倒是南王织信美子也失踪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啊,老天有眼,终于把徐晋这个恶魔收了。”武田玄信等人暗自窍喜,不过表面却装出悲痛的样子,西王毛利元就还假惺惺地掬了一把眼泪。 谢三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王林儿等神机将领亦是着急万分,不过王林儿为人相当沉稳,现在没有发现大帅,总好过捞到他老人家的尸体,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大家经过商议讨论,最终决定扩大搜索范围,以事发地点为中心,搜索方圆百里的海域。 于是乎,魏国公徐鹏举负责居中留守,而王林儿、谢三枪、仇鸾、陈瑜各率一支船队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以五日为限,五日之后,不管找不找到人都得返回中军复命,因为船上的补给有限,舰队必须余留返回大明的粮食和水。 海上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台风过后,依旧是艳阳高照。当太阳渐渐沉到海平线上方时,夕阳把某座小岛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一群海鸟在阴影上方盘旋不去。 哗啦……隆! 海浪把一块船板从小岛的阴影中推了出来,只见红彤彤的夕阳映照下,船板上分明趴着两个人,只露出上半身,下半身都泡在海水里。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趴在船板上,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头顶上方的海鸟不住地低飞试探,迫不及待要饱餐一顿。 哗啦……蓬! 海浪起起伏伏,终于把船板送到了小岛的浅水区,船板上其中一人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看那曲线起伏的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该女子脱离了船板,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跌跌撞撞地往小岛上行去,而趴在船板上的另一个人却依旧纹丝不动,并且随着退去的潮水流回大海中。 那名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前几步拽住了木板,然后步履维艰地把木板推向岸边,终于,木板靠岸了,搁浅在沙滩上,女子显然也筋疲力尽了,仰面摊倒在湿湿的沙子上,任由苦咸的海水冲涮着她的脚丫。 良久,女子才缓过气,慢慢地站了起来,这时天色已经快黑下了,苍茫的暮色下,只见此女脸容姣美,身材十分有料,赫然正是织信美子,不得不说,此女确实命大! 织信美子终究是习武之人,躺在沙滩上休息了半小时,体力已经恢复了几分,她弯下腰,像拖死狗般把船板上那人拖上了岸,然后用脚把他挑翻转身来。 只见这仁兄披头散发,满嘴脸都是沙子,但也依稀认得出正是咱们的东洋总督徐晋徐大人,真是造化弄人,****啊,单枪匹马的徐大人竟然落到织信美子这位同志手里,幸好是个女同志! 织信美子蹲下来,恶狠狠地盯着徐晋,欣赏着总督大人狼狈的样子,狞笑道:“恶魔,没想到会落到我织田秀吉手上吧?” 织信美子狠狠地盯着了徐晋一会,缓缓伸出手去扼住了徐晋的咽喉,只要她一发力就能捏碎对方的喉骨,那就什么仇都报了。 正在此时,徐晋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织信美子吓了惊,下意识地缩回手去,低下头目光竟不敢与徐晋相触,吃吃地道:“主人,你醒了!” 话一出口,织信美子便懊恼万分,在这个荒岛上,孤男寡女的,自己怕他作甚,就算杀了他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该怕的应该是他才对。 徐晋似乎还没缓过神,艰难地坐起来,双手捂头,表情难受地问:“这是哪里?” “不知道!”织信美子冷冷地道,同时眼神冷冷地盯着徐晋的脖子,心中杀机起伏,右手跃跃欲试。 刚才徐晋只是睁开眼,自己便吓得退缩了,这让织信美子感到难堪,也让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成了自己心魔,所以畏之如虎,而自己要克服这种畏惧心理,最有效的方法自然是亲手把徐晋除掉,现在显然是个极好的机会。 徐晋似乎还没意识自己此刻正命悬一线,他举目四顾道:“还好,岛上有植物,应该能找到水源,只要有水喝,即使没有食物也能坚持七八天,明军现在肯定在四处找寻本帅的下落,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此言一出,织信美子顿时像被电了一下般,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把涌上心头的杀机压了下去。确实,这里距离失事的地方估计不会太远,明军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如果自己现在杀了徐晋,要是被明军瞧出端倪,恐怕自己也会性命难保。 而且,织信美子甚至怀疑,即使徐晋是自行淹死的,明军恐怕也会迁怒于自己,让自己给这恶魔陪葬,所以自己想活命,不仅不能杀他,还要保护他的周全。 “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水,本官渴了!”徐晋道。 “是,主人!”织信美憋屈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怏怏不乐地站起来往岛内行去找水。 看着织信美子走远,徐晋暗松了口气,后背更是被冷汗湿透了,其实当织信美扼着他的喉咙时他就醒了,只是假装不知罢了,刚才那句话是他故意说的,目的就是要提醒织信美子,明军正在找自己,别犯傻! 幸好,总算信美子有所忌惮,并不敢继续下杀手,不过尽管如此,徐大总督还是吓得够呛的,自己一世英名差点就命丧女同志之手,奶奶的! 徐大人赶紧摸了摸腰间,瞬时脸色大变,完蛋了,自己系在腰间的双管燧发枪竟然不见了,十有八九是沉到了海底深处,说不定多少个世纪后会被当成文物重要天日。 徐晋不禁暗暗叫苦,他本来有两支枪的,现在掉了一支,如何是织信美子的对手,唯今之计只盼明军快点找来了,正所谓夜长梦多,天知道织信美子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卡嚓地拧断自己的脖子。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只见织信美子竟然脚步如风地跑了回来,眼神锐利得像倭刀。徐晋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道:“怎么了?有没有找到水?” 织信美子扫了徐晋要间一眼,似乎松了口气,摇头道:“天黑了,那边树木多看不清,美子怕藏有蛇,不敢细寻,主人还是先忍一忍,等天亮了美子再去找。” 徐晋嗯了一声道:“好吧,那就等天亮再找。” 这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海面以下,黑暗开始统治大地,幸好,现在天气还不冷,否则也够呛的。 织信美子在徐晋的对面坐下,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又若无其事地分开,大家都相互警惕地提防着。 “主人,你的麾下几时会找来?”织信美子打破沉默道。 徐晋淡定地道:“用不了多久,快则今晚,迟则两三天之内,看运气吧!” “主人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们肯定会分头搜索方圆百里的,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就会找到这里,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久一点,但愿岛上有水源吧。”徐晋从容地道。 织信美子十分痛恨徐晋这种从容自信,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嘴脸,她追问道:“要是没有水源呢?” 徐晋淡道:“那咱们就要倒霉了,没有水喝,只能坚持三天左右,若是有水喝,即使没吃的,也能坚持七八天。” “美子见过有人靠喝尿坚持了七天!”织信美子揶揄道。 徐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也是个办法,只要你不嫌恶心的话,本官撒尿时你接着。” 织信美子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冷道:“其实也可以喝血的。” 徐晋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裤腿道:“哪里来的血?” 织信美子脸色微变,忽然醒起当年在扬州的旧事,当时徐晋和那江南名妓王翠翘被劫持上船,结果徐晋十分阴险地把一支双管燧发枪藏在靴筒内,关键时刻摸出来给了鲨王徐惟学一枪,最终吓得自己和武殊只能跳水逃命。 “美子会捕鱼,明天美子便试试能不能捕到海鱼,弄些鱼血给主人喝!”织信美子瞥了徐晋双脚一眼道。 徐晋淡笑道:“到时再说吧,或者岛上有水呢,鱼血终究太腥,能不喝自然是不喝的好,咱们是人,不是茹毛饮血的畜牲。” 织信美子脸皮抽了一下,感觉自己被骂了,这些读书人果然最是阴损,拐弯抹角地骂人,还不带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