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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停在胸口划十字:“我真想知道这是哪个混账干的,据我所知莫宁顿家族向来与人为善,从来不至于招致这样的祸端。” 外面的混乱场面已经趋于平静,幸好发现得早,火势还不是很大,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莫宁顿夫人,很抱歉我们来晚了。”警务官是个啤酒肚中年人,挠着他所剩无几的头发,“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您不用担心。” 十九世纪以前的英国还没有出现警察这个职业,地方上的执法工作一般由警务官来担任,都是当的受尊敬的男子才得以被选拔。因此和贵族之间基本是互相认识的。 “先生,我想知道纵火的凶手,请你们务必将他绳之以法。这座老宅是我可怜的亡夫家的祖屋,如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我想大英帝国法律必定能够赐予我索取赔偿的权利。” 啤酒肚警务官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身边的小跟班同样和他面面相觑,一起朝安娜鞠了个躬,异口同声地答道:“我想我们大概已经确定了纵火犯,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因此也不好办事。” 安娜被他们的吞吞吐吐搅得焦躁,尖利的嗓子爆发出来:“如果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话,我会亲自去拜访治安法官洛特朗爵士。当然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愿意我这么做。” “不不不……”警务官慌忙摆手,“您误会我们了。” “我只是希望在半分钟内能得到一个结果。” 警务官瞟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艾薇,道:“说起来和西尔维娅小姐有关。” 说来奇怪,此前安娜的神色只是怒气冲冲,这句话一出来之后,瞬间在生气的同时染上惊慌,甚至恐惧。 “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安娜打断,“莫宁顿家族清白了几百年,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毫无疑问就是诽谤,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不想再听见关于他们的哪怕一个字。” 警务官一副抱歉的表情,鞠躬哈腰地连连解释:“因此我希望伯爵夫人能体谅我们的苦衷,那人本就和治安法官交好,加之没有证据,这件事怕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好像都在避开一个禁忌。 艾薇试图探究他们每一个人细微的神情变化,却发现徒劳无功,就连身边站着的亚瑟也是一脸凝重不发一语,想从他表情上判断些什么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她瞅着安娜回房睡觉去了,才偷偷凑近瑞秋的耳边。 “我能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的上帝,是弗雷德里克,那个可怕的疯子。” 可怜的老妇犹自惊魂未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抖落,嘴唇骇得发白。 艾薇猛然想起来,这位弗雷德里克是她早逝的姐姐的初恋,那位马夫的儿子。 “我早说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老爷就不该把他父亲雇进莫宁顿庄园。” 瑞秋抱怨,红鼻子气得发肿,“养出来一个疯子儿子,也不知莫宁顿是倒了什么霉,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他爹就总是拿工钱拿去泰晤士河边的酒馆喝酒,喝到醉醺醺的,然后打老婆出气,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敢说那疯子的发疯基因都是从他老爹身上遗传的过来的。” 瑞秋正在气头上,忍不住怒气十足地咕咕哝哝了一通,把那弗雷德里克的家人连带着都骂了一遍:“还有他那个姐姐,也是个放荡成性不讲妇道的交际花,听说嫁了个富商还不守规矩,偏要去做法国一个旧贵族的情妇,那边闹大革命把她情夫送上了断头台,我看她也该被关在巴士底狱一辈子,好好治治她那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本性。” “要是莫宁顿家族还是一百年前的光景,哪还能放任那疯子一家逃脱法网不管,早把他们送去枪毙喽。” 瑞秋迁怒得还不够,甚至还想把弗雷德里克的外甥骂一通,却发现身旁早没人了,空荡荡的只有风在打转。 唯一的听众艾薇已经一溜烟跑上了楼。 亚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动身的行李,箱子不大,除了换洗衣服和必要的随身物品,只够装一点点想要带走的东西。 在反复犹豫和思考下,他选择把存放着凯瑟琳几根头发的钱包,和妹妹送给他的小玩意塞了进去。 她告诉他这叫钥匙扣,虽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钥匙上挂东西,但还是把那个粉红色的毛绒球郑重地用小布袋装好,和他心上人的秀发一同放进箱子里。 手头并没有什么积蓄,即使打开专门存钱的抽屉,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子儿。 他把它们全部抖出来,「哐当哐当」的响声清脆而尖锐,数着这些为数不多的先令,一股忧愁顿时又袭上心头。 要是能把小提琴带上就好了。 他郁闷地想。 突然,墙角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不像是老鼠发出的声音,甚至还不小心将书架上的羽毛笔拂落在地,飘在地上后一动不动了。 他叹口气:“出来吧。” 艾薇应声从窗帘后走出,看着他唤了声:“哥哥。” “你坐下喝杯水压压惊吧。”亚瑟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把椅子拖近她并示意妹妹坐下来,“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定让你吓坏了。” “我很好,只是有事情想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