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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处处杀机,曲折又惊险。 不仅是严楷,连漪如也听得入了港,只和严楷坐在一起,静静听着李霁讲述。 如李霁所言,这并非是个鬼故事,从头到尾,不曾出现一个鬼,却让人觉得鬼无处不在,让漪如觉得更是可怕。 讲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一行七人,只剩得张三一人生还。他搜罗的财宝,大多已经遗失,只剩一个包袱。不过这包袱里的钱,也足够他过上富贵日子。回家之后,他买房置地,穿金戴银,还贿赂官府,将从前做得恶事一笔勾销。他绝口不提这些钱财是怎么来的,别人向他问起那几个好友的事,他也讳莫如深。直到有一日,张三到一处酒肆里去饮酒,夜里回家的时候,在路上被绊了一下。他低头去看,发现那是地上躺了个人。再看到那人的脸,他吓了一跳。” 漪如和严楷身上裹着被子,挨坐在一起,看着李霁。 严楷朝漪如又贴了贴,抱着她的胳膊收得更紧。 李霁目光幽深:“那脸,与张三自己一模一样,却干枯惨白,瞠目吐舌,竟是他那好兄弟李四的死状。” 漪如咽了咽喉咙,也觉得心头跳了一下。 “张三想起那墓中看到的那‘生同穴死同状’几个字,吓了一跳,忙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去。当夜,他就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治,没多久,一命呜呼。他死时的模样,干枯惨白,瞠目吐舌,果然还是应了谶。他死去的当日,他家中就失了火,将尸首和所有物什都烧得干干净净。” 故事讲完,谁也没有说话。 李霁从榻上起来,似神清气爽。 他转头看去,漪如看着他,仍一动不动。 “你这故事,是自己想的,还是听来的?”漪如问。 “自是听来的。”李霁毫不犹豫地答道,说罢,下了榻,径直朝床上走去,“都去歇息吧。” 看着他的背影,漪如才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 她想着,怂恿李霁也给严楷讲讲鬼故事,让他来做这坏人。严楷认清了这个人也很可怕之后,自会乖乖跟着漪如上楼去。 这事的第一步俨然是办成了。 漪如看向严楷,只见他缩在被子里,小脸怔怔的,似乎还在想着方才李霁说的故事。 “走吧。”漪如拉起他的手,道,“你随我上去睡。” 严楷犹豫了一下,把手抽回:“我不上去,我跟阿霁睡。” 漪如见他顽固如此,也无心坚持,自己穿了鞋,回到楼上去。 外面正刮着大风,呜呜地想,隐约间,还有海浪拍击的声音,一阵一阵。 漪如平日里很是喜欢这声音,觉得闭上眼睛,总能想到大海的浩瀚无际,心旷神怡。 而现在,这声音听在耳中,有些不可名状之感。 窗子虽然关着,但并不全然严丝合缝,灯台上点着油灯,微微抖动着,屋子里的光照明晦不定。 漪如看到自己的影子,忽而想到了李霁那故事里,也提到了影子。几个人点着火把深入冢中,按理说,那等地穴之中不该有风,但他们的火把却始终在抖动,照得影影绰绰,有人突然发现,地上多出了一个影子…… 心头凉了一下,漪如灯也不吹了,赶紧跑到床上去,钻进被子里。 头一回,她无比痛恨自己那力求缜密的心思,总能从一件事想到别的许多事。 比如,当她闭上眼睛,耳边又浮起了李霁的话。 ——“……那几人走过墓道之时,因得火把灭了,怎么也点不着。漆黑之中,他们只能摸索前行。地上湿漉漉的,腥臭难闻。张三觉得上方有水滴在了脸上,他摸去,只觉黏腻得很,而后,水越滴越多,流到嘴里,张三尝出来,原来是血。而后,他就想起来,此处必是一处阴冢。” “……所谓阴冢,乃是岭南百越流传的秘术。它以人血为祭品,在墓中供奉阴神,使墓穴与阴神融为一体,故而可飘忽不定,难以寻见。” “……张三急忙要再将火把点起来,可无论如何也打不着火石。这时,他发现脖子后面有凉风在吹,一阵一阵,带着些细微之声,好像有人正在发笑……” 外面的风将窗户吹得响了一下,漪如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眼皮虽然困倦,却全无睡意。 漪如捂着胸口,只觉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瞪着灯台上仍旧颤动的火苗,心中气恼不已。 自己明明早已经长大,并非小童,自诩听到什么鬼故事也不会再睡不着。 没想到,竟是阴沟里翻了船。 一楼只有一张床,不过大得很,足够睡下李霁和严楷两个小童。 平日里,二人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可各不打扰。 李霁比严楷大,每次都是他等严楷躺好了,然后他把旁边的灯吹灭,才到床上去睡。 今夜也是一样。 不过,李霁躺好之后,堪堪闭上眼,忽而听到楼板上传来走路的声音。 他睁眼看去,只见漪如正从上面下来。 她披着外衣,一手抱着枕头,一手里捧着灯台。 在李霁和严楷的四目睽睽之下,漪如走过来,将灯台放在桌上,而后,脱了鞋,上床来。 “你往外面睡出来些,”她对严楷道,“我睡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