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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清澪身子晃了晃,仓促回头。视线中就见到谢灵欢朝他挥了挥手,随后双手叉腰,俊美少年的脸上笑意盈盈。 罢了,这厮想必不至于害他。 这是花清澪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右脚卡住坎位石纹,整个身子刷地被什么东西裹住,无数藤蔓从地底刺出,七手八脚地缠抱着他,强行把他抬入了石棺。 眼前有五色霞光倏然乍现,亮芒闪现在石棺周围。 矼咙一声!石棺合盖了。 ** 谢灵欢回头侧目,斜了鱼妖一眼。“看戏的人走了,现在,把你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鱼妖朝云一噎,抬起脸,满目凄楚。见谢灵欢丝毫不为所动,只得抬起袖子,抽抽噎噎地擦眼泪。边擦,眼泪边成串儿地往下掉,颗颗晶莹如玉珠。 “啧,当年还真没看出来!”谢灵欢双手叉腰,讥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祸害!” 鱼妖朝云又是一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替自己辩解。 “把眼泪擦干净!”谢灵欢冷漠地呵斥了一声,随即皱眉。“真脏!” 鱼妖朝云噗通一声跪下了,低垂着头,凄楚地绞缠着双手,指尖用力到发白。“我、我没有欺骗谢叔叔……” “打住!停!”谢灵欢翻着白眼怪叫了一声。“老子是你哪门子叔叔?别乱认亲戚!” “可、可你是义父择的道侣。” “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谢灵欢叉着腰,一脸忿忿。“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年不过仗着机缘巧合,才能叫他捡回去,当个座下弟子。他千辛万苦地教养你们,与你们讲说道法,可你们呢?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做了什么!” 当年花清澪在瑶池畔出事,披头散发地坐在瑶池边哭泣了足有月余。众仙来来往往,没谁停下来看他一眼,更没谁想起去劝慰他。要不是当时任职凤宫青鸾仙将的谢灵欢刚巧路过,怕是这人还得被指指点点,傻子样地坐在那哭。 花清澪为什么哭?就是为了眼前这只鱼妖。 谢灵欢扛着花清澪回府的时候,第三十二重天仙府的门里外都关了。层层的九重宫阙,从大门一直关到内门,原本属于花清澪座下的义子、徒儿、侍童,纷纷仓惶地收拾东西。都是一群背主的狗东西! 当年花清澪已经神智不清,哭泣太多,精魂受损严重,谢灵欢只能背着他又寻到了第三十二重天花清澪仙府的后头。就那么巧,叫他寻到了一个灵息充沛的秘洞。 他把花清澪安顿在仙洞内,箕踞坐了许久,沉默地想,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毕竟这人向来心重,座下死了只鱼妖,他都能哭到精魂受损,要是知道他府里头养着的全都跑光了……怕不是得疯! 于是在花清澪醒来时,他言笑晏晏,哄这人,嗯,都好着呢!你府里头那些弟子侍童,必不会受你牵连。什么,你不放心?没事儿,等孤回三十三天凤宫复命的时候,顺便找凤帝,替他们求个情。 他安抚住了花清澪。花清澪从没来得及追究这些背弃他的腌臜东西,可是这桩桩件件,他都在心里头记着呢! 他须替花清澪记好这些脸、记住这些腌臜的东西,再不能叫他们骗了花清澪。 毕竟这人心太软。 谢灵欢拿眼神剜着鱼妖,冷笑道:“再说说你,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诱他!他可是你的义父!” 鱼妖朝云脸色又变了变,片刻后,他放下一直绞缠着的双手,咧开嘴角,居然也笑了。“我不曾诱他。从头到尾,这不过是两厢情愿的事。” “胡言乱语!” “义父虽然瞧着年轻,可他那时候已经独自度过了万年。万余年,寂寞的很啊!可怜他身份尊贵,又择了极情道,一旦道侣选错了就得身死道消。所以他不得不慎重。” 鱼妖朝云却振振有词,眉目清丽,甚至还带着点嘲讽。“他囿于身份不能诉说,所以他的痛苦与孤寂,无人知晓。” “于是你就趁人之危!”谢灵欢也顶着张嘲讽脸,嗤笑了一声。“别说的好像你很懂他!” “至少……”鱼妖朝云慢吞吞地抬手,修长手指轻理金青双色交字领口,笑了笑。“比谢叔叔懂。” 谢灵欢嗤了一声。 鱼妖朝云缓缓地站起身,掸了掸袖口,随后念了句洁净咒,瞬间便彻底恢复了那个巫山掌门首徒的模样。他扬起脸,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谢灵欢。“谢叔叔有所不知,当日里在瑶池……我与义父,确实是做了的。” 谢灵欢眉头跳了跳,抽搐从眉梢爬到眼角,随后一路往下,就连嘴角肌肉都狂抽不止。 “我与义父,确实是有不伦。但他与我有夫夫之实,也是事实。”鱼妖朝云款款地道:“男子苟合,在下界或许算得是个私癖,但在上界仙宫,大家都是天地灵气所化,又有何不可?” 鱼妖朝云说着又往前迈了一步,轻声笑道:“这话,我只能与谢叔叔你说。须知道,虽然我如今不堪的很,比不得谢叔叔,但是我到底曾侍奉过义父千余年。义父心里头想的是什么,我约略还知道些。” “哦?”谢灵欢冷声问他。“你知道些什么?” “朝云知道,他心里头有个人。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据说,那人有极高的道法、极俊的容貌,甚至于就连话语声,都比三十三天的众仙家都美妙动听。那是个绝顶的人!义父曾亲口对我们说过,一日寻不到这人,他便不结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