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不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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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旌一改常态,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袍,许是夜里无眠,气色不佳,看起来有几分文雅书生的模样。 韩氏和韩夫人借口有话要说,让年轻人们暂且去园中转转。 尹明毓很早便被嫡母叫到正院说话,此时站在院门口,举起团扇遮在头顶,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日头,便对尹明麟、三娘子、四娘子道:“这天热的人发晕,我去桃树下乘会儿凉。” 她从小就总找地方躲懒,尹明麟也习惯,摆摆手让她走,又招呼三娘子和四娘子往另一个方向去。 韩旌跟在表兄三人身后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慢,直到被落下很远,似乎没人注意到,便从小厮手里接过木匣,转身沿着尹明毓方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尹明毓靠在粗壮的桃树干上,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韩旌止于礼,站在丈余外停下来,静立片刻,勉强扯起嘴角,道:“表妹,我买了许多江南的小玩意儿,想要送给你……和三表妹、四表妹,险些忘了,特地送过来。” 尹明毓看向他手中的木匣,道谢:“有劳表兄了。” 她的客气话让人倍感疏离,韩旌揉搓了一下下摆的布料,又攥了攥拳,还是鼓起勇气,大胆地问:“表妹,我心仪你,不知你是否对我有意,我……” 尹明毓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韩旌心跳极快,脑子有些空,停顿一会儿才找回思绪,继续道:“表妹若是愿意,我一定不会负你,我去求姑父姑母。” 他说完,期待地看着尹明毓。 尹明毓从他的一双眼里看到了炙热和真诚,不管以后誓言会不会不变,他此时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这一腔热血,勇敢的让人羡慕。 也许他长至今日,唯一的愁绪就是此时的少年情愁。 尹明毓想,她无论选择谁,都能吃透规矩礼法,甚至利用规矩礼法最大限度地让自己过得好,但陪一个少年长大,显然与她的期望不符。 “表兄……” 韩旌站得更直,期望地看着她。 尹明毓声音放轻放柔,道:“表兄还是穿红色好看。” 韩旌提起的心一顿,不上不下地吊着。 尹明毓直截了当道:“表兄,我对你无意。” 韩旌神情瞬间苦涩,“表妹,若是我年少有为……” “若是如此年轻的举人之身还不算年少有为,实在有些眼高于顶了。”尹明毓认真道,“表兄不必妄自菲薄,若实在有不甘,大可金榜题名、故剑情深,好到让我日后想起来便后悔。” 韩旌静了片刻,摇头,“我还是希望表妹能顺遂。” 尹明毓一怔,笑开来,屈膝向他一礼,“我自会如此,望表兄亦然。” 韩旌握着木匣的手因为用力泛白,而后力一泄,弯腰将木匣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尹明毓目送他离开。 其实嫡母和舅母的担心皆是多余,韩三郎确实是赤子之心。 只是不合适罢了。 韩家人走后,尹明毓将舅母送的礼原样还给嫡母。 韩氏打开后看见里头多了一只玉镯,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过几日,尹家便开始和谢家正式议亲。 第5章 尹、谢两家私底下已经就婚事达成默契,不过正式议亲之前,谢家老夫人姜氏和夫人许氏在谢家设宴,请了些亲朋听戏,借此机会仔细看一看尹明毓。 旁人不知道两家的打算,他们彼此却一清二楚。 尹明毓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多年练就的,谢家两位夫人不着痕迹的打量,她全都有所感觉,但是并不在意,只跟在嫡母韩氏身后,柔顺浅笑,丝毫没有刻意表现自己的意思。 她就当一个质感尚可的花瓶,除了规矩礼仪仪态挑不出一丝毛病,在谢家宴请的一众女眷娘子里,没有绝世的姿容、非凡的气质、过人的才能…… 而在来赴宴之前,韩氏对她没有提什么要求,宴上对她的态度也如常,不亲近也不冷漠,偶尔与尹明毓说话,语气也很平常。 唯一溅起的一丝水花,便是韩氏平静地告诉众人,尹明毓从小由她这个嫡母教养长大,视若亲女。 这代表着,尹明毓这个庶女在尹家享有的资源与嫡女无差。 当场便有夫人问韩氏:“尹二娘定亲了吗?” 韩氏的答案模棱两可,并没有直接回复,但她今天带尹明毓赴宴的目的已经全都达到。 尹明毓对自个儿的表现也基本认可,回程时还在心里默默地自我表扬一番。 谢家宴后没几日,谢家便请了媒人,两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城诸家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初步完成了订婚的一系列事宜。 谢家谢景明的婚事,从他头婚便备受关注,娶妻后京中女子们对他的热情稍减,等到元配去世,又迅速复燃并且越烧越烈。 元配定然要家世人品皆不俗的娘子,可继室不同,很多原本肯定没有希望的小娘子,也忍不住幻想一二。 可就在这个时候,尹家庶女摘下了这个硕大鲜美、独一无二的桃子。 尹二娘是谁?一个普普通通、从未有过存在感的庶女,她凭什么? 这是满京城所有女子的疑问。 自然也会引起某些人的恼恨。 成王府的渭阳郡主为人刁蛮霸道,一直对谢钦表现出势在必得之势,只是谢家权势非同一般,成王还想拉拢谢家,不愿意她将人得罪狠了,渭阳郡主这才没有弄出“捉婿”这样的事儿来。 她不会怪谢钦,理所当然地迁怒到尹明毓身上,便打算趁着谢钦和尹明毓成婚之前的时间,教训尹明毓一二,最好能够让她和尹家知难而退。 为此,渭阳郡主特地在成王府准备夏日宴,下了帖子给尹家,邀请尹明毓去做客。 只邀请尹明毓一人。 尹家收到请帖,第一反应便是:来者不善。 当今陛下如今活下来的儿子只有三子,长子成王秦钺,三子平王秦锐,嫡五子定王秦锡。 成王年已三十有五,是当今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时当今正随开国皇帝在战场上征伐,当今对他颇有几分愧疚,是以对成王多有偏爱,连带成王的长女渭阳郡主,亦是宠爱有加。 昭帝未立太子,成王居长,这些年动作频多,对天子之位有所企图,且在朝中经营多年,拥趸众多,行事作风越发霸道,颇有几分提前享受登顶权势之态。 平王的母妃出身勋贵忠国公府,忠国公府是为大邺开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两公之一,深受开国皇帝和当今的重用,也是平王最大的倚仗。 与两王相比,定王在朝中经营的时间短,母后出身的凤州张氏在世家之中只是平平,始终处于两王的强压之下,难与争锋,每每成王或是平王发难,都只能隐忍不发。 谢家、尹家结两姓之好,稳固联合,为的便是保家族在权力交迭之际顺利延续。 婚期定在仲秋,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此时最紧要的是婚事结成。 是以尹家父子三人商议之后,尹父让韩氏替尹明毓婉拒了渭阳郡主的请帖,理由是现成的:备嫁,不便外出。 这事儿传到西角院儿,尹明芮的意难平瞬间消减大半,开始担心起尹明毓:“二姐姐,这平白无故得罪了渭阳郡主,日后她会不会为难你?” 尹明若亦是愁眉不展地看着尹明毓。 而尹明毓手指轻轻点着桌上的册子,难得的,眉头微锁。 尹明芮见了,以为她也担心,便和四娘子一起安慰她。 她们正说着“婚事已定,只能放宽心”,“嫁到谢家成为谢家妇,谢家会护她”……尹明毓眉头一松,道:“算了,只能如此了。” 尹明芮、尹明若对视一眼,附和道:“姐姐正该如此想。” 尹明毓看向两人,轻叹道:“我这屋里的东西,全都是我多年的积攒,舍弃哪个,都教我心如刀割。” 尹明芮、尹明若:“……?!” 尹明若确认地问:“二姐姐……在为难这个?” “哪能不为难。”尹明毓似是极无奈又释怀道,“我本有些犹豫,倒是两位妹妹劝了我,日后嫁去谢家,便是谢家妇,再难回来住,全都带走也合情理。” 尹明芮忽然生气,胸膛起伏,“你定是早就想好了,偏要栽到我们身上,那点儿家当儿,也值当你分斤掰两的?” 她说完,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尹明毓缓缓转向尹明若:“她说……‘点儿’?” 尹明若无法言说,只能尴尬地笑笑。 而尹家会婉拒,并不出众人所料。 渭阳郡主也早有预料,将尹家婉拒的回信随手一扔,两天后,又派人送另一封提前准备好的请帖到尹家。 这一封请帖,连措辞都没有变,只落款时间稍有修改。 西角院儿里,尹明芮当即尽释前嫌,匆匆来找尹明毓,一进屋便焦急道:“二姐姐!这可如何……” 提前到的尹明若睁着一双震惊、呆滞的眼,缓缓回头,看向三姐姐。 “……是好?” 尹明芮最后两个字,微不可闻,又带着明显的震惊,只因尹明毓的屋子里,箱子全都打开,所有空地摆满了倒腾出来的物件儿,还有钱匣子,十来寸大,满满登登地银块和铜钱。 尹明芮不可置信,许久才找回语言:“不是二两月钱吗?” 尹明毓团扇扇得轻快,面上则是故作漫不经心,“是啊。” “那为什么……” 尹明毓笑道:“开源节流,亦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当然,积累的前期,主要靠节俭。 尹明若震惊不减,喃喃道:“二姐姐好生厉害……” 尹明芮坐在她庞杂的私房中间,复杂不已,完全忘了她急匆匆过来为的是什么。 尹明毓笑而不语,她也不想炫耀,可三娘子说她只有那“点儿”家当,事关尊严,必须回应啊。 尹家对于渭阳郡主的第二封请帖,是有些许为难,但尹父和韩氏商议之后,由韩氏主张,再次婉拒。 一次两次的拒绝,尹家此举,渭阳郡主颇为恼怒,当众嘲讽:“这尹二娘真是好大的架子,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她打定主意要给尹明毓一些教训,便对外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嘲讽之语,甚至言语中带及其他大家千金,然后又发了第三封言辞激烈的请帖,直言她若是不来,便是不给众家娘子面子,激尹家让尹明毓来赴宴。 渭阳郡主如此咄咄逼人,尹父和韩氏皆恼怒不已,然京中成王一系以及一些对谢钦有些心思的娘子们对渭阳郡主多有附和,一点儿闺阁小事儿,竟在京中上层闹得有些沸沸扬扬。 尹家被架起来,夫妻二人当然是不愿意尹家女在这个风口出去,但以后尹明毓少不了面对渭阳郡主等人,早早晚晚,避无可避。 于是便将请帖送到西角院儿,由她自个儿决定。 尹明芮看着那请帖上张扬的话语,此时是真的怕了,什么风华绝代的谢郎君,全都抛在脑后,“好处还未享到,先有了麻烦,偏偏又不能请谢家帮着解决,若是姐姐的未婚夫是韩三郎,哪有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