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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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垂眸站在案边,清瘦莹白的指尖搭在笔架上,怔了一会儿,等皇帝的话说完了,他才温声道:“陛下说的是。” “轰隆——” 沉闷的声音猛地响起,好似平地惊雷。 林岱岫下意识抬眼,往宫外瞧,夜色漆黑,辨不真切,只能瞧见冰冰冷冷的铁甲在月色下反射的清光,高楼之上,玄甲卫跨刀站着,握着阑干瞧往地上瞧。 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汉白玉石上,殷红的血液顺着雕花往外流,就像一块沾了血的豆腐直直炸开,血腥气飘散在空中。 小太监直直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浑身僵硬麻木,浓稠的血液沾在口鼻处,他呜呜咽咽两声,指尖轻轻颤颤,挣扎着想呼救。 冰冷的刀尖捅进温热的胸膛,在玄甲卫冷漠的目光中,小太监张了张嘴,抽搐两下,不动了。 殿内,烛火煌煌。 林岱岫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便是刺客吗?” “并非。”老太监连忙应他,解释道,“那小太监阻拦玄甲卫搜查,一个不慎从高楼上跌了下去,惊扰了少师大人,大人勿怪。” 皇帝蹙眉,拂袖:“晦气。” 老太监挤出一抹笑,点头哈腰:“老奴这就去叫人来处理干净。” 说着,他匆匆忙忙走出去,看着地上的死人,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对着玄甲卫道:“还不赶紧把人拖走,为着这些小事惊扰圣人,你们想掉脑袋吗。” * “太子哥哥,怎么了呀。” 清清冷冷的指尖掩上眸子,漂亮哥哥身上的冷茶香愈发的浓,秦小猫儿缩在江鹤声怀里,有些好奇。 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扯了扯江鹤声的袖摆,嗓音软软糯糯的:“太子哥哥,你为何又要掩着我的眼睛呀,先前的坏人回来了吗?” 江鹤声拢着小猫儿,垂眸看着远处汉白玉石上泼红的血迹,也怔了一会儿。有些后悔带这只懵懵懂懂的小甜糕出来,静默半晌,揉揉小姑娘的长发:“那是玄甲卫,父皇御前的侍卫,不可胡说。” “昂——” 秦小猫儿乖乖巧巧应了,想了想,轻声嘟囔:“可是他们生得好凶。” 太子殿下哑然失笑。 宫道上有些喧闹,太监宫女们提着灯笼来来回回,步履匆匆,他们赶着将勤政殿外的尸体收拾干净,路过时,施礼唤了声殿下,江鹤声轻轻颔首。 他牵着小猫儿往来处去,走了一段才放下手,温声道:“阿桥,睁眼罢。” 秦小猫儿有些奇怪,扭着小脑袋想往后望,却被江鹤声拦住了,她似乎有些不开心,闷闷道:“我们不去找林哥哥么。” “少师大人事务繁忙,你今日宿在东宫。” 江鹤声揉揉小姑娘的长发,想起方才勤政殿外的场景,轻拈指尖,眸光温凉。 “昂——” 宿、宿在东宫? 哎呀,她还没有在东宫睡过觉呢。 她忍不住抬起小脑袋,巴巴问:“同太子哥哥睡在一处么。” 江鹤声听着她的话,哑然,正欲开口,只听见“嘭”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对上宫女们惊慌失措的目光,陶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血腥气炸开,桶里装的稀释的血水哗啦啦流出来,打湿了小猫儿的裙摆。 “殿、殿下恕罪——” 那个打翻陶桶的宫女面色刷得白了,扑通一声跪下叩首,抖如筛糠。 浓烈的血腥气炸开。 秦晚妆站在血泊中,眨了眨眼睛,脑海一片空白,她低下小脑袋,瞧了瞧地上流动的血水,浑身有些僵硬。 小猫儿指尖轻轻颤抖,她望着远处,玄甲卫的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他们拖着一个人往宫外走,那人两脚拖地,汉白玉石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 秦晚妆怔怔站在原地,小脸儿愈发苍白。天旋地转,小猫儿唔了一声,眼前一黑,清清浅浅的冷茶香扑面而来。 软软糯糯的小甜糕脚下陡然悬空,伸手扒着江鹤声的脖颈,她怔了很久,被漂亮哥哥抱在怀里才回过神来,抽抽嗒嗒的,眼眶红红。 秦小猫儿的胆子实在很小,这会儿抓着江鹤声的襕衫,有些害怕,把小脑袋埋在她的漂亮哥哥怀里,颤抖着掉眼泪。 “阿桥。” 温温柔柔的声音响在小猫儿耳边,清清亮亮的,像天上的月亮。 江鹤声抱着她,踏着宫道上银白的清辉:“阿桥,抬头。” 秦小猫儿呜呜咽咽的,她忍不住去回想身后的血泊,害怕得浑身颤抖,却还记着要听太子哥哥的话,她仰起小脑袋,乌黑的长睫一颤一颤的,良久,她听见一声轻叹。 小少年垂首,指尖微微泛白,看着怀里满脸清泪的小姑娘,似乎想了很久,半晌,轻轻吻上小姑娘漂亮的眉眼。 “阿桥。” 小少年说:“不要哭,好不好。” 第68章 阖眼 夜色寂寂, 云层间露出稀疏星子。 东宫里,先前的薄雪也消融了,初春时节, 万物生发,梨枝斜斜探入廊下, 将开未开, 枝叶招摇间, 月光清白。 “殿下与林家小姐……” 天一站着,看梁柱边坐着的小少年,面露踌躇,欲言又止。 “嗯?” 江鹤声轻轻应了声。 他坐在廊下,倚着梁柱,霁色长衣被晚风吹起了褶皱, 袍摆斜斜垂曳到水面上, 打湿了衣角, 他却浑不在意,目光散漫,仰头看天上皎洁的月亮。 听着天一的话,江鹤声怔了会儿,眨了眨眼睛, 偏头,看着小太监,眉眼轻弯,语气温温柔柔的:“孤想娶阿桥。” 晚风穿过横横斜斜的花枝。 “坐。” 太子殿下看着天一拘谨的模样, 有些不悦, 拍拍自个儿身边的空位:“天一, 你想让孤仰着头看你么。” 天一这才敢在江鹤声身边坐下:“殿下恕罪。” 他沉默了一会儿, 有些疑惑,又道:“先前,殿下养着林家小姐,不是为了解闷儿吗?” “唔。” 江鹤声指尖轻轻颤颤,低声喃喃:“是。” “那是从前。”江鹤声看着天一,想了想,解释道,“现下并非如此,阿桥是孤的心上人。” 他倚着梁柱,望天上稀疏的星,心里乍然升起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好像中了蛊一样。 他想守着阿桥,守一辈子。 江鹤声轻笑,伸出手,想去抓天上的月亮,五指收拢。 银白的月光洒在小少年的长发上,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眸光却瑰丽漂亮,仿佛藏了满树的清辉碎影,他想着屋里那只软绵绵的小甜糕,眉眼弯弯。 “天一,孤要如何说服少师大人,才能让少师大人把阿桥嫁给孤。”他想了想,自问自答,“唔,少师大人应当准允的,阿桥来东宫时,他从未阻拦过。” 晚风吹起少年人的长发,江鹤声看着天上的稀疏星子,绞着眉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难得落下些愁绪,他又道:“明日孤若向父皇请旨,父皇会不会准允?” 天一道:“不知,殿下可以找贵妃娘娘说情。” 江鹤声轻轻颔首:“有理。”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音。 只见门悄悄开了个小缝,漂漂亮亮的小猫儿探头探脑的,抱着个荞麦枕,她似乎很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哈欠。 她在门槛前站住了,迷迷糊糊的,低着小脑袋,似乎在研究怎么跨过去,她想了想,空空荡荡的小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秦晚妆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她看见廊下的太子哥哥,伸出小手,等着太子哥哥来抱抱她。 月色凉如秋水。 江鹤声走过去,把小猫儿抱起来:“这么晚了,为何不睡觉。” 秦小猫儿有些委屈:“屋子里太黑了,我害怕呀。” 太子殿下抱着她,把这只软乎乎的小奶猫儿放在软被里,帮她理了理被子,坐在床头,轻轻揉揉小姑娘的长发:“睡吧,孤陪着你。” “太子哥哥,你不能走呀。” 秦晚妆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她一闭上眼,就想起晚上遍地血泊的模样,害怕得颤抖,她抓着江鹤声的袖摆,扯了扯,乖乖巧巧地看他。 她、她害怕。 她想让太子哥哥哄一哄她,最好再亲亲她。 “好,孤不走。” 温温凉凉的声音落在耳边。 秦小猫儿听着,等了一会儿,也等不到太子哥哥低头来亲亲她,有些奇怪,清清冷冷的指尖触上小猫儿的眉眼,江鹤声看着她,语气有些无奈:“阿桥,阖眼。” “昂——” 秦小猫儿应了声,悄悄的,抬起小脑袋,阖着眼,亲了亲漂亮哥哥放在她眉间的手,立刻缩下去,在软被里滚了几圈儿,语气十分开心:“我睡着啦。” 江鹤声怔了一会儿,指尖轻轻颤抖,他收回手,五指微微收拢,抿了抿唇,酥酥麻麻的触感钻入骨髓。 小姑娘的唇是软的,碰上来时,像绒白的棉花一样,他偏过头,随意拿起桌上的书卷,垂眸看着,不敢再去瞧秦晚妆,耳尖却泛起淡淡的红。 木窗大开着,梨枝斜斜探进来,将开未开,银白的月光流转,像温和的潮水,打在小少年的长发上。 太子殿下手里拿着书卷,映着月光翻看了几页,小猫儿睡在榻上,阖着眼,小口小口均匀呼吸,软乎乎的小手抓着江鹤声乌黑的长发,已然睡熟了。 * 天将将泛白。 “哐当——” 瓷器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