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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处,还疼不疼了?” 谢淙喝茶喝到一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而伸出一手,点了点谢恒颜的胸口。 谢恒颜迟疑片刻,只木讷地道:“不疼了。” 谢淙慢悠悠道:“再来两针?” 谢恒颜:“你觉得开心解气的话,就无所谓了……” 谢淙:“反正你也死不了,是吧?” 谢恒颜:“……可能吧。” 谢淙没说话了,独那双手颇为不耐地叩击着椅背,也不知道是被谢恒颜堵到无话可说,还是当真不怎么想开口出声。 待得半晌过后,倒是谢恒颜主动问道:“我只想知道,你这次到来枫镇,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淙斜眼看他:“干什么?套了话,好向那条走狗通风报信?” 谢恒颜道:“我不会说的。” “说了你也听不懂。”谢淙冷漠道,“就你那点破脑袋瓜子,能装得下什么?” “你……对自己的身体动过手脚?”谢恒颜突然问道。 谢淙回视他的目光倏而有些凝住。 “之前还在铜京岛的时候,我记得你是个普通人。”谢恒颜仔细瞥过他的发梢,“你原本不会术法,我知道的。” 谢淙嘲道:“你又什么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炼化了业生印?” 谢恒颜缓慢伸出一指,试图拨开谢淙头顶灰白一层发丝,但却被他反手一巴掌拍开了。 “管好你自己。” 很显然,谢淙不喜欢谢恒颜过多干涉他的事情。 从很久以前,他们还住在铜京岛那一阵子,就一直像这样,谢恒颜只被允许活动在很小一处范围之内,甚至绝不容许插手与谢淙相关的一切。 谢淙对于他的限制,素来非常严格——即便时至今日,他们这般诡异的相处模式,也还是没能得到半点改变。 ——所以谢恒颜自问伴随谢淙多年,却不曾对他有过深入了解。 父子二人相互对视片刻,谢淙神情冰冷,甚至不含丝毫多余的情绪在内,而谢恒颜目光低沉,表情顺从温和,却总归带有几分黯然的失落。 最终谢淙将脑袋微微别开了。 他实在受不了谢恒颜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就好像是孤独无措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 那是由他谢淙亲手带大的儿子。 从来不会反抗,从来不会背离,从来不会试图远去。 正因如此,他一直停就在原地止步不前,从始至终,都在做着一只忠诚护主的傀儡——却又在某种意义来看,并没有真正成为谢淙的儿子。 刚好他们之间的芥蒂,也就是在这里。 “……你跟我来。” 谢淙忽地冷冷出声。 谢恒颜倒是立马回神,见谢淙已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直至船舱内光线薄弱的走廊。 两人沿着昏暗的边缘一点点地向前挪移,后没走多久,谢淙又拄着木拐继续下了一级台阶,谢恒颜就在他身后愣愣跟着,忍不住问:“……你做什么去?” 谢淙头也不回:“少废话,不来就滚。” 船舱本身不大,但内部空间的格局非常曲折且拥挤。就像当初他们所居住的小木屋一样,若非谢淙有心在前带领,以谢恒颜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将此处摸得透彻——那便更别提往下一级台阶,走到稍微有所延伸的地方。 他们大概走了有小半段时间,待得走廊上的灯火彻底于眼前湮没,及至贴近台阶最底端那一刻——谢恒颜心下一跳,紧接着双耳竖起,终于听到舱内传来一阵类似于野兽的低吼,以及众多木制傀儡在摆动肢体之时,一贯会发出“喀哒”“喀哒”的清脆鸣响。 所以尽管台阶以下的狭窄空间俱是黑暗一片,并未燃起半盏烛灯照明,谢恒颜还是能够借此判断,这批群聚于船舱内部的熟悉妖物……多半乃是谢淙近年驯养已久的人形傀儡。 “是傀儡?”谢恒颜伸手在周围摸索一遍,后又如愿触碰到几处铁笼及门锁的边角,“你……你果然在养傀儡!” 谢淙并未立马给出答复,只由着谢恒颜在四周不断观察打转,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简直诧异到无以复加。 “我就说……这些年你离开海岛,就是为在外驯养这些个东西?” 谢恒颜扒在笼边干瞪着眼,但见船舱底部的光线实在少得可怜,昏暗混沌之间,只能隐约瞅见数抹业生印的光亮,倒像是黑夜中几只萤火虫的翅膀,于周遭低矮狭窄的范围之内忽闪忽明。 “为什么?”谢恒颜问,“你原来不爱碰这些东西。” 谢淙却说:“你再看清楚,他们是什么。” 谢恒颜摇了摇头:“这里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 谢淙:“那你猜。” 谢恒颜:“……是怪物。” 谢淙:“……” 谢恒颜微微皱眉,恍惚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蓦地出声问道:“难道是人?” 谢淙没说话了,姑且算是默认。 “真的是人?” 谢恒颜难以置信地望向笼内,那一道道头顶业生印,如同怪物一般发出长嘶的诡异身影—— 当真很难想象,他们会是所谓的“人”。 “我此番到往来枫镇中,不是想对那些要死要活的愚蠢镇民做什么,也没想过要和璧御府或是容府做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