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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非常时段,镇中是人是妖难以分辨,也就只有那些色胆包天不知死活的客人,才敢在此时上门光顾。 所以依照如今这般光景,空盏楼的生意也正遭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惨淡侵袭。 当然,害怕的不只是空盏楼一个。人人心中碰不到底,便也自然会对未知的死亡感到恐慌,畏惧,以及适时发出极端强烈的抵触情绪。 整座小镇,都在这夏潮包裹当中,日复一日地不断迷失着。 * 窗外仍在飘着密密麻麻的一层细雨。 谢恒颜脱去外袍,一人站定在房间中央的浴桶旁边,若无其事地舀了半天水玩。 片刻过后,约莫是觉得温度刚好,他又将内里一层中衣给剥除下来,搁在桶边,摊平放齐。 空盏楼里的什么都好,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周围的姐姐们还一个比一个漂亮。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呆在这块地方不挪窝——至少温饱问题能够解决,也不会像之前在神祠暂住的那段日子里,天天只能靠供品养活。 谢恒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弯腰坐在浴桶旁边,扯开亵裤准备直接下水。 偏在此时,身后传来沙沙一阵异样响动,隔过墙角一扇屏风径直传向耳边,霎时激起他长久以来的警觉与防备。 “……谁?”谢恒颜冷下脸色,“谁在那儿?” 话没说完,屏风哗啦一声被人单手掀至半开。谢恒颜几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偏在此时此刻,正巧对上角落里一张寡淡凉薄,却又异常熟悉的人脸。 印斟整个人曲成团状,这会儿正卡在屏风与墙面形成的视觉死角之间纹丝不动——也许是因着一袭黑衣裹遍全身的缘故,这姿势滑稽而又愚蠢,使他看起来更像一只石缝底端的西瓜虫。 谢恒颜:“……” 印斟:“……” 两人相互对视,就这么僵持了大概一个眨眼的短暂空档。 谢恒颜杏眼瞪得滚圆,倏而张开两片唇瓣:“啊啊啊啊啊——” 刚巧门外的小绿耳朵一尖,赶上来咚咚咚敲响了房门:“小谢,小谢,你怎么了小谢?” 然而无人应答,回应她的,只有一串微不可闻的水花低响。 小绿心生忧虑,便忙又将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一条细缝—— 屋内空无一人,唯有一大桶半温不热的清水,正慢悠悠地朝外飘荡着热气。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有声音的……”小绿小心翼翼道,“小谢,你不在这里吗?” 浴桶:“咕咚咕咚咕咚……” “好吧,不在。” 小绿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只在门前匆匆站定半晌,便带着疑惑转身走远了。 “这孩子,不是让他先洗澡的吗,这会儿又上哪儿蹦跶去了……” 伴随着女人的声音愈渐趋向于微渺,浴桶当中哗啦一声,倏而冒出印斟一颗大口喘气的脑袋,眼下狼狈不堪,正湿哒哒地朝下淌着水珠。 同一时间里,谢恒颜却被强行按在浴桶底端,抽筋般的挣扎扭动——而印斟往他背上施加的手劲实在太大,他脱不开桎梏,便只能紧闭双眼,竭力发出一连串惊恐的颤音:“放、放开!我最……最讨厌淹……水……” ——一边说着,一边咕咚咕咚灌下好大几口水。 直到小绿彻底自门后走远,印斟适才松开手中力道。谢恒颜便像只濒死的泥鳅,胡乱在桶底划动两下,最终一阵摸瞎浮出水面,兜头撞进印斟怀里瑟瑟发抖。 两人无言对着倚靠片刻,谢恒颜衣服没穿,光着那两条胳膊仿若凝脂般滑,彼时还挂有数粒莹润透明的水珠,正一点一滴地朝水面上淌。 印斟只匆匆瞥过一眼,便伸手将他一把推开了。 又是一阵无比诡异尴尬的对视。 谢恒颜两眼通红,喉咙微颤,半晌噗的一声——滋了印斟满脸新鲜热乎的洗澡水。 印斟:“……” 谢恒颜彻底瘫了,一咕噜往下滑进桶里,从活生生的泥鳅变成了淹死的蚂蚱。 “我……我记住你了。”他奄奄一息地道,“我爹都不敢这么对我,你小子……是头一个。” 印斟面无表情,翻身跨过桶壁,洒出一地水渍加上零星几片泡烂的花瓣。 谢恒颜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似想继续说点什么,然而强耐片刻,终只换来一通撕心裂肺的猛咳。 他向来最是怕水,每每就连洗澡之前,也会先行试探好水的深浅,温度,以及脱衣下水的最佳时机。 而印斟这样一次忽然闯入,就直截了当破坏了他三条不可容忍的底线。 “……三条,三条。”谢恒颜恨声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咳咳咳咳咳呕……” 印斟一脸木然:“什么三条?” 谢恒颜指指门口:“你滚吧,小爷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张丑恶的嘴脸。”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旋即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倏而提高音量,回头与他对峙道:“不对,你跑来这里做什……唔!” 印斟两手将他一叭叭不停的小嘴一把盖住:“你小点声!” 谢恒颜一歪脑袋:“……?”凭什么? 印斟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谢恒颜从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 印斟毫不介怀,反是继续说道:“方才我检查过一遍甘小竹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