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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不归催他:“你照了半柱香的镜子了,还不走?” 玉无缺并非在孤芳自赏,而是不得劲。 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得劲,这趟去的是青楼,往大了说,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青楼,多少清高自持的修士进去了就一头栽进温柔乡,岳庭芳早前也说过,这地方是三千红尘最香软迷人之地,男人都经不住诱惑,别说老成持重的人,年轻气盛的更是一重巨大考验。 面对如此巨大的考验和诱惑,玉无缺要孤身一人去,虽然是办正事,但他家师尊怎么连半个字的叮嘱都没有。 这怎么当的师尊,也太不关心徒弟了。 玉无缺气鼓鼓地看着镜中仙长,这身行头是空知特意置办的,和天极宫雪白的宫服不同,金黄云锦的纱袍遍绣云龙金凤,连边儿都是金线修的,又密又实,缀了琳琅彩宝,腰带上挂着上等的美玉,高调的纯金头冠插了一根红宝石簪子。 土财主气质喷薄而出,如若不是玉无缺还有些少年稚气未褪,身量高挑结实,面相又生得极好,险些要压不住这又土又俗的扮相,将天极宫门面招牌毁于一旦,他凭一张脸,硬生生将土财主扭转为贵公子。 不见素日清正高雅,今天端得一副贵气逼人,脑门上就写着「有钱」俩字儿,浮夸是真浮夸,好看也是真好看。 可惜,鹤不归不看他。 自己打扮成这副德行,要去逛窑子了,鹤不归不叮嘱他,不看他,视若无物,如何能忍? 玉无缺在铜镜前扯了扯头发,絮叨起来:“师尊,空知给我弄这身衣服,你觉得好不好看?” 鹤不归低着头:“还行。” 玉无缺无语:“你都没看!” 鹤不归短暂一瞥,特别敷衍:“还行。” 说完又低下头去削他的玉笛,玉无缺道:“我是去谈事的,穿得如此隆重,又是去莺莺燕燕的场所,师尊就没什么要交代我的?” 鹤不归懵然发问:“我应该交代你什么?” “比如要安分守己,清心寡欲之类。” “这是你应当做的,还需特别交代?” 玉无缺放弃接话,跑到鹤不归身边主动道:“我跟你保证,就算是第一回逛窑子,我绝对老老实实,不碰漂亮姐姐一根手指头。” 鹤不归莫名其妙:“哦。” “如若抹不开面子,最多请琴女轻弹一曲,可能旁的有人斟酒,坐得近些我也会自持,绝不贪杯,最多就这样了。” 鹤不归懵然点头:“哦。” “我不会动不该动的心思,一点都没有,从来没想过!” 鹤不归匪夷所思:“你最近怎么总说怪话?” “没有啊。”玉无缺挠头,“只是怕师尊多心,又不肯说出来。” 根本就没心的鹤不归只有一头的问号,捏着一柄没有雕好的玉笛,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玉无缺自己都不知道在瞎说什么,只好主动解围,轻轻揽了鹤不归的肩膀,替他吹开满手的玉屑:“徒儿去了,师尊一会儿见,来时多穿件衣服。” 鹤不归眼见他飞身出门,只来得及提醒一句:“诸事小心。” 千鹤城远近闻名的销金窟——醉仙舫早已不分黑夜或是白昼,永远是醉生梦死的快活景象。 玉无缺带着空知如约而至,倒爷刘永早早等在天字号厢房「瑶池」中,点了琴女歌女作陪。 推杯换盏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门窗关紧,刘永便急不可耐地提起了正事,十五万金玉已兑成银票,呈上前来,端出一副诚信交易的态度,玉无缺自然配合,将钱票点过,便聊起钱货两讫的具体事项。 刘永道:“傀儡交付,另外五万金玉便送于公子之手,按照约定,若公子可改为无主傀儡,另有五万金玉呈上,钱都带来了,只待公子同意。” 玉无缺见钱眼开地笑道:“好说,好说。” 在刘永眼皮子底下,玉无缺亲手拆掉了空知的灵核,失了动力,傀儡四肢怪异扭曲,堆在地上不过一个无人问津的木偶,玉无缺由得刘永翻来覆去检查,但从他迷茫的眼神里瞧出,此人对偃术一窍不通。 玉无缺颠了颠手里的被伪装过的灵球道:“这东西出自我师尊,必须拿掉,我可以给你们换上别的装置,或者你们找人重新换个动力都是可以的,刘兄看过了,如何?” 刘永不懂装懂,道:“玉公子为人我信得过,交的货也是极好,只是我并不精通偃术,验货还得旁人来,今儿想着和玉公子一锤定音敲定这笔生意。 故而找了相熟的偃师作陪,就在楼下,不知玉公子可否通融,让我的仆从将傀儡带去验一验。” “多久?” “如此精细的傀儡,少说也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很久了,要是玉无缺本人,可以拆了空知再组装回去,里头什么构造和运转机制也能摸清个大半,对方恐怕就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鹤不归的傀儡哪是说拆就拆得了的,别说一个时辰,就算给他们一整天也未必能卸下一条腿。 玉无缺不置可否,那人谦卑道:“玉公子若有顾虑,这十五万金玉你先拿着,待另外五万送过来了,再把傀儡交给我也不迟,请公子放心,我也是生意场上的明白人,不会诓骗公子的,这货要定了。” “甚好,另外五万我稍等就是。”玉无缺大气道,“空知你们就先带下去验吧,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