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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无缺道:“又不像瞎了,会不会他的真身眼睛不大好,或者……所在的地方影响视力和思维?” 鹤不归思考片刻,不置可否,又问空知:“妖人还是那套说辞?” “有意外收获。”空知道,“其中一具女傀说,她最初否认自己十六岁,眉心也无胎记,对方依旧不依不饶上下其手,还说「不是也罢,到了季节,也该繁衍后嗣了。」” “到了季节繁衍后嗣?”鹤不归放下茶针,“那鳞片有水汽,此人又总在裴月湖出现,且入水遁于无形,难道是水妖?” 玉无缺听得新奇,也绞尽脑汁想提供些思路,他道:“外婆跟我说过不少妖物的习性,我记得水妖繁殖季节不同,生存环境也不一样。若是在春秋两季,定是来自深海,可天极宫离海千里,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中原湖泊甚多,天极宫就有好几汪湖水,但都是淡水湖,深海水妖体型巨大不说,也适应不了淡水水质,往往不会以此类湖泊为居所,但若说深海之水,天极宫还真有。 鹤不归道:“空知,你去告诉师兄,他知道去哪里查。” “是。” 正事说完,该看玉无缺的功课了,鹤不归随手挑了一本,刚翻开就闪了眼睛。 字好丑。 他不客气地放下,不满道:“看不懂。” 玉无缺大惊:“哪里看不懂,我给上仙讲讲。” 用得着你来讲吗? 鹤不归:“图稿画的不错,字是个什么鬼东西,空念竟让你交出这样的作业。” 玉无缺老实道:“不是先生的错,怪我怪我,我再练练。” 遭到批评,玉无缺没脸,赶紧把书本全都装包里,手袖翻起来一截,白嫩的皮肉上全是戒尺打出来的紫青痕迹。 鹤不归眼皮动了动,他是跟空念说过,修行念书是件严肃的事,既然允了玉无缺上课,就得从严从谨,察觉到一丝敷衍就戒尺伺候,不是有句老话这么说的么,棍棒底下出孝子,那戒尺下头出高徒也很合理吧。 只是傀儡不晓得分寸,也不会留情面,把人打狠了些,手疼得发抖那写出来的字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鹤不归:“手伸出来。” 玉无缺顿了顿,乖乖伸出手心,以为要挨打,结果鹤不归提溜着他的手袖往上拉。 鹤不归看罢伤势,问他:“挨打了还念么?” “念。”玉无缺眨眨眼,“你对我好,我知道。” 鹤不归:“……” 被突如其来的关怀了一下,玉无缺即便真有点怨气也散了,他凑近得寸进尺地卖乖道:“看在我挨打的份上,上仙能不能帮我看看图稿,哪里可以改的,教我。” 反被将了一军,「教我」又像撒娇又似索要,鹤不归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他忍了忍,看在被打得手抖的份上,叫来忍冬帮玉无缺擦药,自己则拿出图稿一一看过。 原是无可奈何地随便一看,可这小子聪明绝顶,在偃术上确实非常有天分,看着看着就进去了,鹤不归咬着笔杆子,看一会儿改一会儿,时不时跟玉无缺讲解几句,兴致勾了起来,还给他布置了新的作业。 吃罢宵夜,玉无缺依依不舍地离开,庭院空寂下来。 鹤不归窝在躺椅里赏一轮残月,这一夜说的话比一个月说的还多,可他并不觉得烦躁。时间眨眼过去,若论消磨辰光,替人改稿可比左手和右手下棋有趣多了。 又过七日。 到了一周一见的时间。 亥时一到,玉无缺提着新鲜出锅的汤圆去了浮空殿主殿。 “今儿倒是难得,太微上仙竟然没在做东西。” 虽然灯火通明,殿内是空的,空悟把人领到侧院走廊:“玉公子这边走,主人在后院练剑。” 主殿至寝殿之间夹着一池温泉,上有雕梁画栋的亭台水榭,桂花香满园,玉无缺闻着花香而去,耳闻挥剑起落的劲风,入眼便是月下舞剑的仙姿。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鹤不归拿剑。 一柄通体雪白的玉剑捏在手中,却比不过鹤不归白皙的手腕,清辉之下,一剑一人都渡了层银光,他今日梳了个高高的发髻,头发全都扎了上去,一身利落劲装,少了平日雍容贵气,多得竟是潇洒倜傥。 剑意凌厉破空而来,挑起缤纷花璇,再挽一手漂亮剑花起式,腾空负剑而立。 端的是华茂春松,舞尽流风回雪。 玉无缺是知道的,这个时辰鹤不归周身灵力散尽,此时舞剑本会差点意思。 可他剑式精妙毫无破绽,即可汲满杀意,也能顷刻间散个干净只以剑尖拈花,头冠上一尾鹤翎在风中应和,是舞剑,也是仙鹤当空起舞,猎猎破空声后,只卷起满庭月桂。 玉无缺想找首酸诗吟一吟,但找不到合适的配得上眼前美景。 似感觉到有异样目光,鹤不归收剑回首,愣了下:“嘴巴闭上。” 口水都要下来了,玉无缺回过神,巴巴地提着食盒过去:“上仙那式「万仞当空」好精彩,威力全靠剑招精准之妙,即便不沾灵力,也能杀敌于瞬息之间。” 鹤不归没把马屁放心上,更没听进耳朵:“功课完成了吗?” “完成了,还煮了汤圆,上仙边吃边看。”他把食盒举高高,笑得一脸灿烂,鹤不归看他一眼,接过空知的手绢擦了擦脸颊的细汗:“过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