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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琳琅摇头,她转过身, 走到案台前,抚摸着那黑色的木牌,她的指尖划过林如晦的名字,温柔缱绻,她的声音也柔和了起来:“我只后悔自己明白得太晚,错过了这一生最要紧的人,大约是因为我先前过于薄情寡义,不配享有福德,所以老天爷这样惩罚我,如今我日日诵经忏悔,念他一辈子,只求来生与他再相逢。” 魏延愤怒地低吼:“琳娘!” “你走吧,魏延。”赵琳琅并不回头看他,直白地叫他的名字,语气始终如同陌路,“故人已矣,不必重逢。” 魏延不甘地怒道:“琳娘,我是皇帝,我……” “皇上,我母亲说的话您听见了吗?”一个冷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截断了魏延未尽的言语。 门被推开了,风猛地灌了进来,林照辰出现在门口,夹着寒冷的夜雨。 魏延有些尴尬,迅速地从递上站直了起身。 林照辰走了进来,他的身形似高岳青松,他的容颜俊朗无俦,眉目一片冷峻,宛如铁石。 魏延看着林照辰,心头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这是他的儿子,流淌着他的血脉,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却如同仇敌。魏延分不出是骄傲或是愤怒,只觉得胸口塞得满满的,激荡难耐。 他向前了两步,不觉声音有些干涩:“照辰。” 林照辰的嘴角勾了勾,权且当作笑意:“皇上,家母有命,您请吧。”他的目光森冷,不带丝毫感情,“我不喜欢与人多言,您若执意不听,我不介意担上一个弑君之罪。” 魏延既惊又怒:“照辰!我是你父亲!” “住口!”林照辰断喝,“我的父亲是林公,我是林家的子孙,你若在我父亲灵前恣意妄言,我即刻取你性命!” 魏延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赵琳琅抬起手来,指了指门外:“照辰,送客。” 林照辰沉声道:“皇上,请!” 雷声隆隆,一阵紧似一阵,从天上沉沉地压下来,炸得人心胸沉闷。白色的闪电划破了天幕,白惨惨的。 魏延如同一只负伤的野兽般恨恨地喘息着,他用阴沉的目光看了看林照辰,一跺脚,走了出去。 林照辰一路跟着魏延出去,名为送客,实为监押。 林府的门口,一群黑衣的侍卫等候在那里,见了魏延出来,齐齐围了上来:“皇上。” 先是时,魏延听了曹皇后的一番话,心绪激荡之下,只带着贴身的暗卫微服而来,及至今夜见了赵琳琅,他的心情不但没有平复,反而越发起伏。后悔、愤恨、羞辱,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不一而足。 他回头看了林照辰一眼。 他的儿子,神情冷酷,立在燕国公府的门中,高傲地抬了抬手。 大门在魏延的面前轰然关闭。 魏延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周围的侍卫们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魏延又恢复了平静,一言不发,返身离去。 —————————— 瓢泼的大雨下个不停,风卷着雨水吹过来,沾湿了衣襟。 林照辰送了魏延出去,心中莫名地有些沉闷,想了想,抬步去了姜宛姝的院子。 这么迟了,大约她已经入睡了,林照辰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做什么,莫约只是隔着窗子看一看就走,如此就好。 没想到迈入了院子,竟看见房中的灯还亮着。 小丫鬟在门外看见了林照辰,大声道:“姑娘,公爷过来了。” 林照辰走到了屋檐下,丫鬟接过了他的伞。 姜宛姝已经从房中出来了,披着大氅,一头青丝披散着,脚上穿着一双小木屐,嗒嗒嗒地跑出来:“表叔。” 林照辰沉下了脸:“都多晚了,还不睡,不是嘱咐你要好生休息吗,又不听话。” 姜宛姝扯着林照辰的袖子,和他一起进屋去,哼哼唧唧地道:“外头打雷,我害怕,有点睡不着。” 房里的老嬷嬷亦出言道:“姑娘胆子小,适才已经给姑娘服过珍珠粉压惊了,可她还是不敢睡,还把这屋子里的灯都点得通亮的,老奴看是不成的,这样子更睡不着了,明天可怎么起来。” 林照辰揉了揉姜宛姝的头发:“快去睡。” 他顿了一下,温和地道:“我在这里看着你睡,别怕,你睡着了我才走。” 姜宛姝有些害羞地缩了缩头:“嗯,那等下,表叔你转过身去,先不要看。” 林照辰依言转过了身。 背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晚,细微如流水,那是丫鬟们服侍着姜宛姝褪去了衣裳,她钻进被窝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姜宛姝轻声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林照辰微微地笑着,走到了床边坐下。 丫鬟们灭了满室的明灯,只留下小半截蜡烛,罩在锦霞纱罩子里,远远地放在角落那边,露出昏黄柔和的烛光。 姜宛姝躺在那里,长长的头发宛如最上等的丝缎,旖旎流转在枕席之间,她侧着身,嘴角边还带着一点点笑意,望着林照辰,烛影朦胧,她的肌肤似乎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在暗中生辉。 林照辰慢慢地俯身过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夜凉如水,而她玉润香软,譬如月光。 林照辰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外面的雨声依旧很大,敲打着青瓦高墙,一片喧嚣,而他望着她的娇柔的容颜,只觉得天与地都是宁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