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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匹马能听得懂人话,它肯定要对“小乖乖”这个称呼感到恼火,可惜它听不懂,它被那股香甜的味道吸引住了,大脑袋凑过去嗅了嗅,舌头一卷,把那糖果子卷了进去,吧唧吧唧地嚼了两下,吃了进去,然后又对姜宛姝“咴咴”地叫了两声。 明显是个没骨气的畜生,吃了糖,那叫声都开始讨好了起来。 魏明姿气得甩了一下马鞭,逼着姜宛姝牵着马,去了马厩。 马夫得了国公夫人的吩咐,也不敢违逆,早已经在那里将洗马的水桶和刷子都备好了。 姜宛姝忍气吞声,打了水,去给那匹马刷洗。 她能做什么,手脚笨笨的,一桶水倒有大半溅到魏明姿身上,惹得魏明姿一阵怒骂。 姜宛姝眨了眨眼睛,也很委屈:“公主殿下,我是按您的吩咐在做事呢。” “好,那就你好好干活。”魏明姿跺了跺脚,甩掉衣袖上的水珠子,冷冷地道:“我这匹马十分珍贵,这几天就交给你了,你晚上就睡在马厩里替我照顾它,若有半分差池,我唯你是问。” 她径直走了,留了几个侍卫在马厩外头守着,就不许姜宛姝离开。 姜宛姝把刷子一扔,坐在草垛里,累得直喘气。 她刚才刷了两下,那力度跟挠痒痒似的,把那匹马挠得很舒服,这会儿,这畜生还把大脑袋凑过来,拱了它两下,示意继续。 姜宛姝生气地拍了一下马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呢,快走开,这么大一块头,别杵我面前。” 赤红大马不满地用头顶了她一下,差点把她顶趴下了。 马夫在旁边看了也啧啧称奇,这匹血汗宝马性子向来桀骜不驯,他本来以为姜宛姝今天要吃点苦头了,也不知道为何,这马对姜宛姝竟特别亲近。 姜宛姝狼狈地从草垛里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对着马夫软软地哀求:“大叔,我口渴,可以给我拿些水来吗?” 冬天到了,太阳下山得特别早,此时天色有些暗沉了,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 马夫家中也有一个小女儿,成天爱趴着他撒娇,他此时心也软了,偷眼看了看守在外面的侍卫,小声道:“姑娘你稍候。” 马夫出去了,过了老半天又进来,递给姜宛姝一个水囊和几块白面馍馍:“我从下人的厨房拿的,姑娘您别嫌弃,先对付着用一些。” 姜宛姝接了过去,感激地道:“大叔真是好人,来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马夫摆了摆手,摇头出去了。 姜宛姝稍微用了点水和食物,把剩下的打包收拾好。 然后她很殷勤地牵着那赤红大马去喝水吃草,一边摸着马头,一边低声哄它:“小乖乖,来,多吃点,吃得饱饱的,到时候才有力气走路呢,我就依靠你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呀。” 天渐渐地黑了下去。 到了深夜,姜宛姝并不去睡,而是屏住呼吸,蹲在那里看着马厩外面的几个侍卫,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林照辰不在,连日夜盯着她的琥珀等丫鬟也不在,她那颗不安份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想起了那只飞走的小黄鹂儿,越发觉得自己可悲了,原来她也是被养在笼子的鸟而已。 更何况,魏明姿一幅誓不罢休的模样,她若不走,等不到林照辰回来,就熬不住了吧,姜宛姝这样说服自己,很快就把心中仅有的一点点不舍抛弃了。 她静静地等在那里,等着那些侍卫睡着。 —————————— 天上的云太厚了,把月光都遮盖住了,只有一点朦胧的影子透过云层落在檐角墙边,那是斑驳的夜色,分外黯淡。 两个太监从暗处走出来,远远地看着马厩,把头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魏明姿白日里那些作态不过是给旁人看的,她放下身段求了林照时,好不容易把赵琳琅支开了,可不是为了蹉磨姜宛姝而已,她想要的是姜宛姝的命。 只有死人才不会和她争。 两个太监奉命过来行事,在马场四周观察了片刻,提着两桶油悄悄地摸到了马厩后面。 —————————— 姜宛姝觑见侍卫们在打盹儿了,蹑手蹑脚地牵着赤红大马偷偷地向外面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脚步轻微的悉索声。 才走出了几步,忽然听见后面呼啦地一声,周围似乎一下子亮了起来。 姜宛姝惊讶地回头望去,却看见马厩着火了。 那马厩本来就是木料搭建的,里面堆积了许多草料,火光迅速地腾了起来,里面的马匹发出了惊惧的嘶鸣声。 马场上的人们从睡梦被惊醒过来,喧哗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火烧得特别猛烈,熊熊的火焰一下就把整个马厩都包裹了起来,不到片刻工夫,只听得轰然一声,马厩塌了下来,里面数十匹马“咴咴”地叫着,一部分被砸到了,一部分带着火奔了出来。 许多纷叠的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了,但那些着了火的马匹横冲直撞,一团乱哄哄的,马鸣声、怒吼声、惊呼声交错成一片,伴着呼呼的火焰声,撕破了夜空的寂静。 姜宛姝吓得脸色发白,手脚一片冰冷,若她迟了一步出来,此刻恐怕已经葬身火海之中了。凶险之下,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咬着牙爬上了马背,拍了拍马脖子:“小乖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