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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帮陆吾则打开后门。 “麻烦你了,白叔。” 陆吾则小心地弯下腰,将蒋淮放在后排座位。 路上,陆吾则不时地看向一旁的蒋淮,他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偶尔闪过的车灯。 夜风吹拂着蒋淮的脸颊。 他的双眸里面暮霭沉沉,渐渐地像是疲倦了,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缓慢地合上了眼帘。 “你来一下西丁路的朝暮花园,蒋淮的家。” 陆吾则一手拿着电话,小声对电话那头的人简短地说着地址,一只手放在蒋淮的肩膀,将蒋淮轻轻地搂了过来,靠在怀里,指腹轻轻摩挲着睡着的脸庞。 夜色里,有一辆黑色的车平稳地疾驰着。 · 蒋淮不出意外地发了烧。 他疲惫地蜷缩在被子里,额头贴着退烧贴,发丝湿漉漉地耷拉着。 陆吾则拿起一粒药,含入口中,他扶着蒋淮的脖子,嘴唇慢慢贴了上去。他的舌尖,轻轻抵着药,将它推入蒋淮的口中。 等蒋淮无意识地吞咽下去,陆吾则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额头抵着他,轻声自语:“宝贝儿,快好起来。” 陆吾则没有关上门,只是慢慢合紧了些,留了一条缝隙。 他还穿着那件黑色背心和蓝白色的运动裤,宽大的脚掌踩在二楼走廊的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只豹子,走出房间。 陆吾则没有用蒋淮套间里的浴室,而是转身进了另外一件。 他脱掉脏了的黑背心,胸背上都是乌青和刮伤,没有在意,赤|裸|地站到淋浴头下面,开了冷水,避开头上的伤口,开始冲洗一身的污浊。 陆吾则的手指贴着冰冷的雕花瓷钻,无意识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过道上有血腥味,餐厅有血渍。 蒋淮受了伤但是不严重,尚景胜却听说进了医院,进行腹部缝合手术,是刀伤。 蒋淮随身带着刀,神志不清。 他喊自己哥哥。 哼着没听过的曲调,却说是“哥哥”最喜欢的曲子。 陆吾则一下一下点着墙壁。 冰冷的水,让他清醒,水流冲洗着身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刺激。 蒋淮…… 陆吾则的手臂用力,拳头渐渐捏紧。 他疯了吗…… · 陈医生还在客厅等待陆吾则。 年轻的男人已经没穿着巷子里的衣服,而是换了一件纯白的衬衫和灰色的西装裤。 他坐在沙发上,戴着着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单手拿着一本书看着,似乎不介意陆吾则多久才下来。 “陈医生。” 陆吾则穿着黑色的浴袍,在他的面前停下。 男人阖上书,“坐吧。” 陈医生对陆吾则说:“来聊聊蒋淮吧。” · 陆吾则守在蒋淮身边一整夜。 以防外一,陈医生和司机白叔也都留宿在蒋家。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蒋淮起了高烧,温度几乎快到40度,一直降不下来。 陆吾则给昏迷不醒的蒋淮穿好衣服,带着他进了医院。 蒋淮躺在医院白色的床上,整个人白得透明,只有脸颊透着不寻常的粉红,嘴唇干燥地裂开一道缝隙,有血珠渗出。 护士从他苍白的手臂上抽了一管血,医生推着拍片机过来给他拍了片。杆子上吊着的玻璃管子连接着长长的管,随着银色的针头,扎在蒋淮本就受伤的手背上。 一阵折腾之后,病房里终于只剩下陆吾则站在里面。 深夜的寂静在此刻倾袭而来。 陆吾则用眼神描摹着蒋淮的满脸脆弱,蒋淮的嘴唇微张,灼热的气息从口中溢出,偶尔传出模糊的声音。 “痛……” 他在低喊。 没有人知道,他哪里在痛,连医生都检查不出来,只能说可能是伤口引起的。 “或者是心理上的痛。”陪伴在一旁的陈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淡声说。 陆吾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轻轻覆在他的手指上,摸着他的伤口。 希望时间不要这么漫长,让今夜赶快过去,一切都恢复原样吧。 陆吾则真的受不了,蒋淮毫无生气地躺在医院。 他小心地触碰蒋淮的脸,滚烫的体温沿着指尖传递着。 “他在喊痛……”陆吾则低声呢喃。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 蒋淮烧了整整两天。 在这两天里,他大部分时候都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对着陆吾则叫“哥哥”。 他会问些奇怪的问题。 “妈妈来了吗?” “妈妈走了吗?” “哥哥,你痛不痛?”蒋淮半睁着眼睛,朦胧的双瞳让人看不分明,如同被雾霾掩盖一般,没有倒影,只有茫然在眼眸间弥漫开。 “宝宝真是个讨厌鬼……”他轻声说:“又害哥哥受伤了……” “所有人都恨我……” “没有人……没有人会爱我……” 陆吾则轻轻捧着蒋淮的脸,细碎地吻着他烧红的双唇,“我爱啊……宝贝儿,我爱你的。” 蒋淮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只有你。” “只有你,爱我……”他模模糊糊地念着,后面的字眼逐渐在嘴唇里变得含糊不清,不知道到底在说是谁会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