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二章 旁观席

    荆燚一滞，笑容未改，道：“哎呀，是我搞错了。我的确路过见到了你，可你似乎忙着传道受业，根本没注意到我。”

    师珏懂了，道：“前辈果然武功高超，晚辈佩服。”

    “咳咳。”

    赵瑄玟忍不住咳嗽一声，道：“珏老弟，我长得就这么不显眼吗？”

    “义兄。”

    师珏微微一笑，道：“这一进门，看到的便是燚前辈的白发。如此相较起来，义兄的样貌，还真是不怎么显眼。”

    赵瑄玟一噎，差点气结，道：“嘿，你这小子，向着他不向着我是吧！”

    “义兄误会了，小弟不过是陈述个事实。”师珏好心情道，“不过，就算小弟非要向着义兄，可……义兄这样貌真的……嗯……”

    赵瑄玟被逗笑了，道：“你赢了。”

    师珏笑着，没再多言。

    稍顿，杨衷远起身，向师珏行礼，道：“珏大师。”

    师珏回了一礼，道：“杨师傅。”

    打过招呼，师珏没有多言，走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黑幕。”

    轻雅十分不爽地看着师珏，道：“故意炫耀认识评委，绝对是黑幕。”

    “哎，这怎么能叫黑幕呢。”荆燚笑吟吟地接话道，“只有小珏最后第一了，那才叫黑幕。如果他没得第一，那叫公平。懂嘛你。”

    轻雅一呆，还有这种说法？

    旁边，单玑也应和道：“而且，珏大师真得了第一，也是实至名归，不会被称作黑幕。不过，倘若珏大师真的失利了，旁人也无法说黑幕，只能说公平。毕竟，前大司乐的名望摆着。他没必要自己造假，去捧其他名不副实之人。”

    轻雅怔了怔，后知后觉道：“所以，他是为了我吗？”

    “你脸不够大。”单玑抢在荆燚前面应道，“他是以前大司乐的名望，担保乐师大会不会弄虚作假，和你没什么关系。”

    轻雅……他信才怪！

    且不说师珏有没有这个好心，有荆燚在，根本不需要任何保证。毕竟，在江湖，荆燚才是天下第一乐师，而师珏只是有名，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地位。

    再说，乐律比赛，不是那种非对即错的比试。不同人举办的乐比赛，评判的喜好倾向，优劣标准，本就不同。有主观偏向是必然的，不是谁做了什么就能掩饰的。

    无需掩饰，本就如此。

    可……轻雅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基本都是信了。

    或者说，其实信不信都不重要。只要给一个解释，能自圆其说，就够了。

    轻雅默了片刻，忽然就看开了。

    这些小事，其实真的没必要较真。

    本来就是强者定规则弱者服从的江湖，扯嘴皮子都是弱者才会做的事。强者，只需要制定规则，维系规则。其余的，没必要太过深究，也无从深究。

    说起来，轻雅对自己有点无语。

    总是习惯用弱者的眼光去评价强者的不公，可他却忘了，自己加入毕方谷之后，就已经在成为强者的路上。此时，今日，他已经不是弱者。可他却依旧习惯地，用弱者的眼光，去抱怨强者的不公。

    啊，好丢人！

    轻雅捂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单玑，求安慰。

    单玑早已习惯了轻雅的单蠢，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轻雅瞬间被安慰到了，他果断地不再挑刺，乖乖装无辜。

    单玑眯了眯眼，不赞同地看向荆燚。

    荆燚回了一个安心的目光，然后继续和其他人扯皮。

    单玑……行，再出事故，别来找她善后！

    不过，接下来，人员汇聚，并无事端。

    就是，每个人看到荆燚，都诧异了一下，或多或少表达了仰慕之情，然后才各自落座。

    轻雅看着周围已经眼熟的人群，有一种大家聚在一起过家家的感觉。

    要不是众人都在各自调试乐器，轻雅真的以为是友好的儿童交流会了。

    啪，啪，啪！

    忽地，竹烁然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表示复赛即将开始。

    众人见状，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襟危坐，看向竹烁然。

    竹烁然环视一圈，清咳一声，开始进行赛前说明。

    “诸位，本届乐师大会，由我竹烁然主事。如有任何不周之处，可直接对我言明。我与诸位评审会斟酌各位的建议，给予相应的答复。”

    稍顿，竹烁然说道：“在正式复赛之前，首先，容我来介绍一下，本次请来的三位评审。这位，是荆燚先生，乐师会的老东家，毕方仙山之主。”

    荆燚笑吟吟地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竹烁然接着介绍道：“这位，是赵瑄玟先生，秉勤草堂特聘顾问。这个称呼诸位大约不了解，若说这位是当今太上皇，想必诸位应该了解了。”

    赵瑄玟好脾气地点点头，没有任何动作。

    而众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忽然蹦出个太上皇是什么鬼。

    竹烁然无视旁人的无语，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杨衷远先生，著名乐器匠人，原是盛乐轩的首席琵琶匠人，现任圣乐坊典同上士。”

    众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抱歉，打扰一下。”

    顾芒奇忍不住开口道：“这乐师大会，不是江湖赛事吗？怎么还和官家扯上关系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同问。”

    欧阳安也随后开口，虽然他是官乐坊的人，但北陵发生的事，让中陵五城对官家全有偏见。

    “同问。”

    随后，菲米尔，席梦娜，单笙雪，都表达了疑问。

    竹烁然听着周围人的话语，待无发声之后，才道：“诸位且听我言。按规矩，乐师会与圣乐坊合作交好，是以，每届乐师大会上，在评委席中，会有一位与圣乐坊相关的人员参加。但，前大司乐，仍在参加活动，而其余司乐级人物，存活者均未离职。”

    “是以，我等商议过后，邀请了曾在江湖乐坊拼搏过的杨先生，作为圣乐坊代表，担任乐师大会的评委。当然，本次评审均按江湖规矩来，不夹杂任何圣乐坊规则。若谁还有疑问，可以及时提出，我会在此逐一解答，力求比赛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轻雅忍不住道：“圣乐坊人丁这么稀缺了吗？”

    “还好。”应的是代表圣乐坊来的参赛者师儒君，他道，“只不过，圣乐坊暂时不外放人，而且，大家宁愿在里面养老，也没几个乐意在江湖拼命的。是以，现在圣乐坊在江湖的人，大多没什么名气，不招仇的那种。想要有分量的评委，只能从圣乐坊里面请了。”

    轻雅……真能胡扯！

    五年前的动荡，死了不少人是真的，所以才没人外放。可被师儒君这么一说，反倒像是圣乐坊一直缺人似的。

    呃，圣乐坊的确一直缺人。

    好多院子是空的，轻雅确认过的。

    所以这么说，倒也没错？

    轻雅服了这些语言艺术，好在他只认真相，不问说辞，不然早被骗死了。

    单玑无语地看着轻雅，完全不想告诉他，圣乐坊一直缺人，是因为他们那些乐律之外的事。真正纯混乐律的纯乐人，那才叫养老呢。

    至于众人，听了这解释，不管知不知道实情，都表示了理解。毕竟，圣乐坊就是最好的乐手养老院，只要不把自己作死，就能养到老。所以这个说辞，大家都能接受。

    竹烁然继续等了等，待议论声小，才继续说道：“诸位应该看到，比起以往，本届比试，多了旁观席。那么现在，由我来介绍一下，旁观席的人员。”

    “旁观席？”师珏开口道，“乐师会的继承人历练？”

    竹烁然微怔，应道：“是。旁观席之人，只是旁观学习，不会干扰乐师大会的正式进行。不过，为了避免诸位疑惑，我还是会为旁观者稍作介绍，以免误会。”

    说完，竹烁然又拍手，示意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应声，明馨开门，带着一众小孩子进来。

    竹烁然逐一介绍，只是大概介绍了个名字，没仔细介绍身份。巫家那俩只介绍了称呼，连名字都没说。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大概说了名字，就不会有人说随便谁都可以进来，这就够了。

    不过……

    “居然还有个屈明聪，龙凤胎好多呀。”轻雅好奇地跟单玑传音道，“要是姐姐生的也是双子就好了，这样交出去一个儿子，还能留下一个……哇塞！”

    轻雅正说着，忽然发现最后两个进来的，居然是赵芾殷和苏悦妧。

    天呐！

    这是做什么？

    想给乐师会挖坑吗？

    他才不要！

    轻雅警惕地看着赵芾殷，生怕他做出什么危害乐师会的举动。

    单玑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猝然冷掉的轻雅，小声道：“别冲动。就算有事也别自己动手，那样丢人。”

    轻雅一顿，稍稍收敛了目光，道：“自古江湖官家两不相干，他忽然出现在这里，简直过分！”

    “其实，也不是很过分啊。”单玑解释道，“他是以黑白会的身份过来的，所以，理论上，他是可以在这里的。”

    “哈？”轻雅一脸懵逼，道，“什么黑白灰？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