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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让,笑容反而更深,“干嘛变脸变这么快,刚不还有说有笑吗?” 尽管他始终保持微笑,不过口气已经近乎阴阳怪气了,沈冰洲准备绕开走,他迈开一只脚,卡住了轮椅的车轮。 轮环动不了,沈冰洲不得不抬头看他,“你在生气?” 顾山泽笑说:“无缘无故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等着你回答我的问题。” 短短半分钟,问题好几个,沈冰洲没回答,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说,没错,我可会撩人了。他无奈,口气略微焦急:“别闹了,快点让开。” 顾山泽还是不动,强硬地说:“我没跟你闹,回答我的问题有那么难吗?” 成年人无理取闹起来,简直一场灾难,沈冰洲拿他没有办法,左右为难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顾山泽松开腿,走过去看了眼,“你姐的电话。” 只是电话而已,沈冰洲心脏都缩了缩。顾山泽帮他拿过来,帮他按通,贴上他的耳朵。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沈辰砂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洲洲,还没睡啊,我刚下飞机,想起来打给你,今天和玉玉玩得怎么样?” 沈冰洲眼色黯淡了不少,口气却稀松平常:“挺好的。” 沈辰砂宽心地说:“那就好,她没有什么惹你不开心的地方吧?如果有,一定要跟我讲。” 即使人不在面前,沈冰洲还是惯性地微笑了下,温和地道:“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判断。” 沈辰砂哈哈笑了两声,“你们相处得好我就放心了,没什么问题的话,等你们回来,把日子定下来吧。” 电话结束后,很久没人说话。顾山泽把手机放下,无奈叹气,“这就是你对她那么好的原因?” 沈冰洲心如止水,要他爱上谁必然是困难的,尤其朱玉玉那样三番五次得罪他的。他不愿过多谈论这个话题,抓紧双手说:“能不能先让开,我要去洗手间。” “……” 从刚刚开始那么急,原来是为了上洗手间。顾山泽愣怔住,“你不早说,我带你去……” 话没说完,沈冰洲冷然打断:“谢谢不用,我自己去。” 也就几秒钟功夫,顾山泽眼里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调侃笑意,“怎么了?你也在生气?” 沈冰洲蹙着眉,催促道:“我又不是你,快点让路。” 他不退让,开玩笑说:“别害羞,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顾山泽——”沈冰洲猛地抓住他的袖子,想往下说什么,却止住了声。他发怒的时候,仅仅是皱紧眉抿紧唇,这就是他的极限了,想要他说出什么脏话狠话,比登天还难的。 没料到他真的会生气,顾山泽缓缓收住笑容,意识到拿这种事开玩笑有些过分,但想要他道歉也是很难的。他弯下腰,一把将人抱起来往洗手间走。 整个过程快且突然,沈冰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他怀里了。他急促地拍打顾山泽的肩膀,“你放我下去,我真不用你帮忙。” 顾山泽稍稍停下,认真地问:“真的?” 他确定地回答:“真的,我还没到那一步。” 如果连这种事都无法自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外面过夜。 他的心中有片禁区,任何人不可靠近更不可僭越,都说尊重残疾人的方式是把他当正常人看待,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顾山泽定在原地,沉着面孔思忖了一会儿,忽地转身,把他放回轮椅,“去吧。” 卫生间与卧室只隔了一面透明玻璃,好在外层挂了百叶窗,他把窗叶拉下来,怕里面的人尴尬,走到了卧室房外面。 到了外面,他不经意地回头,窗叶上映着人影,正笨拙又艰难地往马桶上挪。他低下头,沿着温泉池来回走动,踩碎了一片枯死半边的枫叶,清脆的破碎声是心底泛起的水纹,有什么一成不变的角落迎来了浪花。 他停下脚,沉着脸回去,一直走到洗手间门外,轻敲两声后询问:“好了吗?” 里头有声音,而后门锁开了。他慢慢地推开,看到沈冰洲坐在轮椅里,袖子卷到手腕以上,“你来得正好,我够不到洗手池。” 之前没有注意过,洗手池的台面设计得很宽,坐在底下,手短一点,就会够不着水龙头。 顾山泽走进去,搂住他的腰和腿,抬到合适的高度,“现在够得到了吧?” 沈冰洲意外地看向他,愣怔道:“嗯。” 浅绿凝胶状的洗手液,挤到手心搓开,再将手放到水龙头下,冲走细碎的白色泡沫。标准的二十秒洗手,待全部冲洗干净,他扯下纸巾擦干手,抬起头汇报:“洗好了。” 顾山泽轻轻地弯唇,“知道了。” 这笑与他往常的笑不大一样,仔细看又找不出具体的差别,再仔细看,好像全部都是误会和错觉。 沈冰洲由他抱到了床上,床垫柔软,屁股陷了进去,白嫩的腿软绵绵地搭在床沿。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法控制肌肉,那两条腿给人的感觉就是软趴趴的,灯光落上去,只照出几根淡色的汗毛,穿女装不用担心露馅的程度。 他用手臂撑住上身,拖着腿往里挪,挪到一半,想起来问:“睡了吧?” 顾山泽看着他的脚踝,即便盖了小毯子,突起的外踝还是冻得发红。淡淡的红,却是挂在枝头的桃子熟透,只会诱使人联想到可口。他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绕到床的另一侧,“才十点钟,还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