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洞穴TheCaveofTheLost(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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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海岸边上，火堆越烧越旺，照亮了一整片的海浪。 船员们围坐在营火旁，认真聆听着亨特他们这一趟奇特的遭遇，而在另一边的医护帐篷里，坐着的是伊文和塞莉菲尔他们一行人。 莫丽卡和珍妮弗他们除了严重的营养不良以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最让人担心的是处于昏迷状态中的伊文。 他们都看见了伊文手上的伤口，左手尾指和无名指都没有了，伤口不平整，一看就是硬生生被扯断的。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伊文就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塞莉菲尔则是一直抱着伊文，不愿意放手，就算回到了医护帐篷里也坚持着要守在伊文的身边。 莫丽卡和珍妮弗他们只能跟着守在帐篷里，一来他们和船员不熟悉，其次他们有些不适应这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清新怡人的空气，一望无垠的大海，星辰漫天的夜空……这些都是他们在过去的日子里不敢奢望的愿想。 幸运的是，他们终于实现了愿望。 当然，他们感到高兴之余，心里还涌起了一些疑问，比如塞莉菲尔的眼睛，伊文和人鱼的突然消失，以及这两姐妹之间的关系…… “你们怎么一整晚都不说话了？” 塞莉菲尔忽然开口，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敏感地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 莫丽卡和珍妮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默了默。 “伊文睡着了，我们不想打扰她休息，而且我们很久都没有出来了，孩子们有些不怎么适应外面的环境。”莫丽卡思考着说，“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适应……” 因为一切都改变了，不能再返回到昔日的时光。 他们清楚认识到，自己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脱节。 “嗯，我能明白你们的想法。”塞莉菲尔低声道，“我也在努力适应着世界的变化。” 不仅是她，默黎、乔安娜、埃莉诺、薇拉、希薇雅，她们都在努力适应着这一个人类试图主宰的世界。 这是一个令人惧怕的存在。 即使默黎逃到了一个新的国家，她也要想尽办法为生存而自保，还有精灵一族为了避免灭族的危险而选择主动逃离人类社会…… 无论过去还是将来，她们都在为人类的野心作出了让步。 然而有一个人的出现将她们奇迹般地凝聚起来。 塞莉菲尔轻抚着伊文的脸颊，脑海里忽然响起了莫伊拉老师曾经说过的话。 “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需要伊文身上的力量。” 那时候莫伊拉老师是否已经预见了未来的一切？ …… 伊文是在疼痛中醒来。 手上的伤让她疼痛难当，甚至疼痛的程度还在不断增加，每动一下就会让她直冒冷汗。 突然一道温暖的魔法在她身体里流淌，犹如春日的暖阳包裹着她的手心。 她下意识地往身边温暖的气息靠近，眷恋地蹭着柔软的怀抱，像是一只在寻求安抚的小猫一样。 “塞莉菲尔，不痛了，已经不痛了……” 伊文用安慰的语气说着，示意塞莉菲尔可以停下治愈魔法，她不想姐姐消耗太多的魔力，不然身体很容易累倒。 她依偎在塞莉菲尔的怀里，喃喃道：“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嗯，所有人都平安走出来了。” “那就好。” 塞莉菲尔轻抚着她的脸颊，问道：“你手上的伤……是因为阿塔伽提斯造成的吗？” “嗯，她一旦离开了洞穴就会遭到石化反噬，我那时候没办法挣脱她的束缚，被她身上的石化反噬波及到，只能强硬地……” 伊文顿了顿，声音带着哀伤和愧疚，“后来，她沉入海底了。” 塞莉菲尔轻叹了一声，缓缓收紧了怀抱。 “阿塔伽提斯是有能力解开束缚住她灵魂的封印，她只是不愿离开这里而已……” 伊文闭上眼睛，那些属于阿塔伽提斯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还有最后那一声萦绕不去的哭声。 她把阿塔伽提斯留在了海里。 她和那些残忍又无情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她心怀愧疚。 “对不起。”塞莉菲尔轻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提出了想要重建魔法师协会，也许就不会经历这些……” 伊文缓缓地摇头，“就算不是为了魔法师协会，我们也一定会来到这里。” “你不会轻易抛弃同伴，不仅是你，还有默黎，还有我。” “我们注定要经历这一场冒险。” 而她也注定了为此付出代价。 伊文看着被细麻绷带包扎的左手，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活着离开，只想要塞莉菲尔平安无事。 她愿意忍受失去手指的疼痛。 “这是我决定的事情，你无需感到自责。” “可是……” 伊文脸在塞莉菲尔德颈窝蹭了蹭，喃喃道：“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 塞莉菲尔脸微红：“莫丽卡和珍妮弗就在旁边呢……” 伊文往旁边瞥了一眼，“她们睡着了。” 塞莉菲尔无奈，低头在伊文的唇上亲了一下。 “再亲一下。” “你真是……” “她们都睡着了，没人看见。” 伊文凑上前，缠着塞莉菲尔吻了起来，二人虽然吻得动情，但还是克制着不发出声音。 黑暗中，莫丽卡背对着她们躺在另一边的毛皮毯子，悄悄红了耳朵。 她不由回想起今晚和塞莉菲尔的谈话，心始终无法平静。 塞莉菲尔被囚禁在诺威克鲁帝国，默黎被迫逃亡到了南方大陆，伊文意外失去了记忆辗转流离。 如此对比之下，她们被困在了奥尔索普岛屿似乎要幸运得多，至少阿塔伽提斯偶尔会为她们提供生存的物资。 当然最让人惊讶的是，伊文和塞莉菲尔居然从姐妹变成了情侣。 虽然这两人一直都给人十分暧昧的感觉，但是这一转变实在是…… 莫丽卡悄悄地深呼吸了几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珍妮弗的目光，气氛更加尴尬了。 她们对视片刻，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一夜无眠。 · 翌日，亨特考虑到伊文的身体状况，决定在海岸边继续休整一天。 他们休整的同时并不是无所事事，除了检查船舶的状况，还有两件紧要的事情待办。 他们要将岛屿上那些看似水晶的石块运送回去，这是塞莉菲尔提出的第一个请求。 “这座岛上的石头就像一种魔力储存装置，只要为其注入魔力，施展咒语，石块就会变成某种魔法装置，对于我们魔法师而言会是一种很方便的辅助道具。” “当然我们不会大量采集这里的石头，考虑到船舶的承载能力，以及这里的生态平衡，我们只需要山脚下的小石块就足够了。” 亨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对于塞莉菲尔的另一个请求，他显得有些迟疑。 “为什么想要打捞人鱼的身体？” 既然人鱼已经变成了石像、沉入了海底，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地将人鱼打捞起来。 让她一直沉没在海底不是更好吗？ 塞莉菲尔沉默了一会儿，“伊文的手指还在那里。” 她想要找回伊文的手指，然后通过魔法帮伊文重新接上。 这是她昨夜思考了一整晚想出的办法，很危险，也充满着许多不确定性。 如果想要拿回伊文的手指，就必须要找回人鱼的身体，再解除人鱼身上的石化封印，然而封印一旦解除，人鱼必定会对她们进行报复。 万不得已，她只能在封印解除的一瞬间杀了人鱼。 人鱼的身世确实很悲惨，但是人鱼伤害了伊文、伤害了她的同伴也是事实，她没办法对人鱼的过往经历感同身受。 必要时刻，她也会狠下心来。 亨特猜不透塞莉菲尔心里的想法，但看着她坚定的表情，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于是船队又被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队伍负责采集石块运到船上，另一支队伍负责打捞人鱼的身体。 幸好当时伊文落水的地点不远，距离海岸很近，他们在附近搜索了两个小时就把人鱼的身体打捞起来了。 伊文醒来以后一直在帐篷里休息，直到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才走了出来。 她手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体内的魔力也恢复了些许，只是整体的状态还没有完全康复。 莫丽卡看见她的身影，惊讶道：“伊文，你怎么出来了？”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伊文打量着围观的船员，才发现他们手里拿着武器，似乎在警戒着什么似的。 “这……”莫丽卡犹豫了片刻，如实回答，“他们把阿塔伽提斯的身体打捞上来了。” 伊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为什么要把她打捞上来？” “塞莉菲尔想要拿回你的手指……” 拿回她的手指不就意味着要将阿塔伽提斯身上的石化封印解除？ 伊文立即推开了人群，往前冲了进去，只见塞莉菲尔蹲在了人鱼的面前，脸上神情晦暗。 “塞莉菲尔！” 塞莉菲尔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地被伊文拉了起来，撞进她的怀里。 “不能解除阿塔伽提斯的封印！” “伊文？！” “大家好不容易才平安逃了出来，一旦封印解除了，她一定会对我们进行报复！” 伊文的语气有些激动，表情看起来似乎真的生气了。 塞莉菲尔虽然看不见，但也真切地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我没有那样做。” 伊文愣了愣，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塞莉菲尔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你的手指没有了。” “我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你的手指。” “什么都没有了……” 塞莉菲尔咬着唇，痛苦地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庞。 “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对不起……” 她不想要一直是被保护的对象，她也想要保护伊文。 如果当初她坚决反对伊文使用能力，选择别的方法与人鱼沟通，也许伊文就不会失去了手指。 不会和她一样，成了残疾。 是她没有保护好伊文。 然而现在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伊文看了一眼已经化为石像的人鱼，姿势仍然保持着坠入海底时的状态，但是人鱼的身体变得残缺不全，看起来像是沉入海底时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击。 包括人鱼的双手，以及紧握着她手指的那一部份也消失不见了。 伊文收回了视线，不再看着人鱼，但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塞莉菲尔。 她可以不在意已经失去了的手指，但心里清楚知道塞莉菲尔不能轻易放下愧疚和自责。 正如她每一次看见塞莉菲尔失去的眼睛，她总会忍不住地去想，如果她能早一点回来，早一点恢复记忆，早一点回到诺威克鲁…… 因为她们是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才不能原谅自己。 伊文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抱紧了塞菲尔。 · 阿塔伽提斯的身体最终被送回到了洞窟的水池里。 这里既是她被封印的囚牢，也是她唯一珍视的回忆之地，也注定了她的一生没办法逃离。 伊文看着人鱼的身体再一次沉入了水里，心情意外地平静。 她想，也许这就是传说故事最后的结局了。 —————— “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需要伊文身上的力量。”莫伊拉在71章的回忆里说过这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