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太想殉葬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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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贵人闭上眼,把其中的如释重负都悉数遮掩,她赌对了。 “三日后同一时辰,有人在此处见娘娘。” 孙嬷嬷把信递过来的时候,秋仪正在收拾准备赴约。她对于兰贵人背后之人的兴趣不大,但是却对他们为什么找上她很感兴趣。 “娘娘,您兄长的信。” 秋仪此刻已经走到了永宁殿门口,秋翰太过忠直有时言语间犯了忌讳他自己也不知道。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信带在了身上。 到了异兽园,那弯小池塘旁背手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通身用暗金色绣线绣满了张扬的龙纹,这暗示了他的身份—— “参见太子殿下。” 男人回头,他的脸上依稀可见老皇帝年轻时的样子。他就是皇帝的长子,也是第一任皇后留下的唯一子嗣。 他的出现也解释了为什么兰贵人会知道她和皇帝的谈话。黄大总管不会听命于一个小小贵人,但没有理由不卖皇位继承人一个好。 “贵妃娘娘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想帮助娘娘摆脱此刻困境。”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秋仪垂着眼,一副只听不说的态度。 太子也不在意,和蔼地笑笑:“能救贵妃娘娘的方法有很多,父皇会献祭一个参议的女儿,但如果这是丞相的女儿、太傅的小妹,事情也许就会不一样。”他举的是正一品大员的例子。 秋仪也和蔼地笑笑:“是啊,所以丞相和太傅的女儿没来,我来了。”她把太极又打了回去,这种用假设画饼的手段在她三岁时赊账糖葫芦的时候就用过了。 太子也不着急,只是让她拿出那封家书:“里面,就是本王的投名状。” 第4章 家书被装在密封好的袋中,秋仪下意识捏了一下厚度,很薄,不过是三五张信纸的容量。她默默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手指什么的。” 展开信后,映入眼帘的是兄长秋翰一如既往事无巨细的汇报。明明是和秋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古板男人,却在面对自己妹妹时展现了幼稚啰嗦的一面。 秋仪直接跳过中间没有意义的赘述,翻到最后——“差事做的兴许不错,上头特让为兄去宗人府做理事。若有机会,或可寻得妙计解此时困顿。” 他的用词十分谨慎谦虚,但是看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就知道他也是很高兴能被赏识的。他初入朝廷就能有这样的建树,明明是该举家同乐的时候妹妹却身在险境。秋翰准备一边在宗人府当差,一边打探这管理皇亲国戚事务的地方是不是也能管殉葬相关的事宜。 宗人府理事,从五品的官,确实该高兴。 这是新科文状元才能有的待遇,却叫秋翰这个因为刚正不阿甚至遭受排挤的人赶上了,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秋仪心中叹了口气,傻兄长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承了别人的情,看来这就是自己需要替他还的债啊。 美人把信仔细叠好,神色自若看不出喜怒。 太子殿下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当的,至少不是想拒绝就能拒绝的。这份投名状既是一个小奖励也是一个大威胁,他今日可以让秋父秋兄在朝堂中平步青云,明日就可以让他们背负罪名死无葬身之地。 美人几垂眼隐去其中的思索和冷意,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她看似从未认真听过孙嬷嬷的教导,但此时的礼数尽得十分周全。 她这样拜下,素白色的丧服衬的她柔弱无骨,又如清水出芙蓉,更显容貌瑰丽。这是一种示好和臣服,“愿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太子殿下神情中流露出对她如此识相的满意,缓缓伸出高贵的手,将她扶起。秋仪跟随身着暗金龙纹衣袍的男人绕过异兽园的诸多景观,来到一座凉亭中。此处早已泡好了两杯茶。 秋仪在看到那两杯茶的时候就明白,如果她没有那么顺从地应下,这个男人一定还有更为不容拒绝的“投名状”。到那时,恐怕就不是升官,而是死人了。 她笑盈盈地举杯敬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赏的好茶,看来是没有不喝的道理。” 太子也没有否认,轻抿一口说道:“娘娘可曾记得十年前的那场战役。” 小贵妃歪了一下头,十年前她不过七八岁,齐国确实在边境线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当时已经六旬的老皇帝御驾亲征,由太子监军,哪怕是这样,这场战役也苦苦持续了一年之久。 “除了大获全胜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印象了。”她又一次轻轻垂下眼,她在说谎,这是她的一个微小的习惯。 “周氏就是在那场战役之后被册封为皇后。”太子说出此言之后观察了一下秋仪的表情,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当今皇后是先皇后的义妹,世人皆以为是先皇后病故皇上才迎娶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很少有人知道的其实她提前十年就已经在宫里伺候着了。 太子看秋仪好像并没有任何反应,心下了然她并不知道这些密辛,于是慢慢讲道:“周氏祖先和齐氏共同开国,为防夺权之争,周氏祖先承诺此后周家成年男子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但让步有一个前提……周家的女子必须为皇后。” 但有开国之能的人不会相信夫妻同心的鬼话,如果婚嫁之事不是一个能让女子彻底落入夫家掌控的制度,齐氏先祖又怎会同意这样的要求。因此周家为后人留下了一支在关键时刻既能自保、又能重新掌控局势的神秘军队——暗枭。 秋仪听到这,轻轻蹙了一下眉。太子敏锐度发现了这一点,“你很聪明,你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对吗?” 一个蠢笨嘴毒又貌美的小贵妃可以让宫里的女人轻视她,从而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这样的人不是太子想要的。如果她对太子无用,那么不只是她,整个秋家都会因为这个男人没有得到趁手的工具而遭受无妄之灾。 秋仪知道自己必须展露出不容替代的能力,否则后患无穷。 美人莞尔一笑,这本就是她所擅长的:“十年前殿下凯旋,发现母亲病逝,母亲的义妹被册封为皇后。在悲痛欲绝之下您本想接受事实,却发现现在的皇后娘娘——对暗枭的存在一无所知。” 当她开始说话时,身上有一种不容拒绝的特殊气质让听众将注意力牢牢放在她身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发光。 “您的母亲如果真的是病故,那么有很长的时间供她交代后事,为什么不将这股力量交给妹妹是整个问题的关键。因此太子殿下对母亲真正的死因和凶手的身份有了猜测。” 太子喝了一口茶,点头默认了她对他的猜测,也示意她继续。 但是秋仪巧妙地停在了这里,没有继续试探太子的底线,她把问题抛了回去—— “那么太子殿下在意的究竟是先皇后的死因……还是,暗枭的去向?” 她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危险的话。这样的猜测会将她放到比即将殉葬更加危险的处境。和面前这位太子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太子显然也对她的尖锐有些惊讶,但欣赏她的直接,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娘娘,本王说过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但是要小心言多必失。” “好吧,那我们聊聊怎么帮太子殿下查清楚母亲是被谁所害呢?”秋仪眨眨眼,感受到太子身上杀意渐渐平息。 事件被定性,而凶手昭然若揭,真正要查的却只字不提。他们在灿烂明媚的晚春光景中以茶代酒,举杯,庆祝一个内宫阴谋。 御花园春去夏来,里面洒扫的宫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过闲暇时间聚在一起碎嘴的毛病倒是丝毫没有变化。 这是这一次,传闻中的主角变成了那一向低调的秋贵妃。 “哎哎哎,怎么这两天这么多娘娘大老远的跑到永宁殿去啊?” “她们不一向就谁得宠巴结谁吗?” 有人迟疑道:“陛下现在还能……?”旁边人用胳膊怼了她一下,示意她别瞎说。 “能不能是一回事,宠不宠又是一回事。人家小贵妃就靠着年轻漂亮讨人喜欢,陛下就喜欢这样新鲜的。诶,你说……她要是再生个儿子,那不就是二十殿下了!” “哈哈哈哈。” 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脚步一顿,虽然保养得体,但还是能看出她眼角留下的岁月的痕迹。她身旁的宫人看她不悦,连忙低声询问:“皇后娘娘,奴婢立刻将这几个蹄子处理了。” 周皇后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疲惫,她原本不担心这个蠢丫头翻出什么风浪,但是皇帝近日越来越宠爱她。各宫之间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秋贵妃的母家兄长也得了一个官,虽然才是从五品,但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授意的。 她拦住想要过去规训宫人的嬷嬷,轻声说道:“原先是小瞧她了。”然后带着自己的仪仗径自离开。周皇后可以为了身下这个位置忍上十年,区区一个小贵妃想撼动她,也要看老天给不给那个女人的肚子一个机会。 见皇后的人从御花园深处消失,刚刚聚在一起说闲话的宫女中有人悄悄低下头,顺着小路离开,直奔去御花园西角落外的精致宫宇。 “贵人。” 她谨慎地开口,将正在读书的女子从沉思中打断。兰贵人对外一向是以温柔娴静的样子示人,但她们这些亲近的奴才知道这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让你传的话都传明白了?”此刻的兰贵人穿着重色的墨绿衣裙,完全不似平时在宫中谨小慎微的模样。 宫女连连点头:“是的,奴婢确定皇后娘娘听到了。” 兰贵人一听,乐了,拉过她的手,很亲热的样子:“本宫只是问你有没有把这两天在各宫听到的‘见闻’说与你在御花园当值的姐妹,和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她欣赏着小宫女手足无措的样子,这是她的爱好。 小宫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告罪。 兰贵人没有摘下护甲,抬起胳膊用手背抚摸过小宫女的脸,满意地看到宫女因恐惧而微微缩起的脖子。 ——“说错了话倒不要紧,别给自己带来麻烦就好。” 小宫女终于得了恩准,她行礼后头也不回地跑出殿外。都说兰主子最为和蔼,谁能想到她私下气势这么足。小宫女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赶紧回到当差的岗位。 兰贵人的举动自然是得到了秋仪的示意。 一个无人理会也无人在意的蠢货贵妃自然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宫中内斗的核心圈层。但皇宠会给任何一个人蒙上神秘的面纱,成为后宫女人争先研究和拉拢的对象。 遇事先将水搅浑,秋仪就是要迅速成为众矢之的才能从那些明枪暗箭中获得想要的消息。小贵妃负责跟皇帝讨要些有的没的的恩宠,而兰贵人用她的眼线放出无数扰乱人心的真假消息去激怒躲在暗处的人。 在她们终于按耐不住性子动手的时候,也是做局之人顺藤摸瓜追根溯源的好时机。 乌云低压,空气早已有些潮热,夏季已至,山雨欲来。 第5章 也是这样阴雨绵绵的夏日。 蝉鸣都被嘈杂的雨声盖过,街头巷尾的人们纷纷收了谋生的活计,在自己的家中躲上半天,享受这难得的空闲。 东街的民宅临着外边的商铺,但是巷子曲曲折折有梨花树遮挡也算是隔绝出了两个天地。秋仪幼时同父母兄长住的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矮矮的房子。 主人用明纸糊了窗户,这是这些穷苦人家在昏暗的白日用来透光的办法。屋内的装潢处处虽不张扬却都显出读书人的别致心意。所用器物皆没有金银镶嵌,老旧木床柜上面用重工雕琢的“圣人冬雪日救狸猫”的故事令明眼人会心一笑,参透屋主的俏皮巧思。 秋仪在梦中回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父亲还没有考取功名,她被哥哥抱着坐在有些简陋的床铺上看那些家具上刻画的故事。那是秋父亲手雕琢上去的,“身在陋室,也该对生活有所期待”是他一向挂在嘴边教导子女的话。 秋母那时的身子已经开始不好了,窝在窗边的摇椅上慢慢给两个孩子缝制衣物。后来的很多年秋仪都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母亲早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身躯,没有发现母亲当时做的衣服都是她长大两岁之后才能穿进去的。 哥哥打开床头的柜子,里面细细刻着一篇文字,这是秋父亲手写的一篇没有任何意义的诗词,他取名为“两百大全诗”。 这个名字着实有些好笑,被当时已经懂事的秋翰笑了好久,但是秋父仍是一副正经的文人姿态——“这首诗没有任何意义,但妙就妙在它全!” 短短两百字,把日常能使用的字全部涵盖在内,若是无法包括的,也可以通过多个字的组合拼凑出意思,再不济还有同音字代替。 秋翰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也不理解母亲为什么纵容父亲刻这些东西,但是这不妨碍他抱着秋仪用这一个个典故去识字、去探索未知的事物。 那些阴雨天里被雨水打落的梨花混上泥土的腥味铺天盖地,兄长抱着她指着雕花低声的讲解,就是她对于母亲还有一个完整家庭最后的印象。 贵妃的午睡并不踏实,被分来伺候她的宫人眼见着美人在床上翻腾了几下,然后面色阴沉地坐了起来。 他们偷偷看了眼已经拆下木板露出原样的窗户,早上孙嬷嬷说要给室内通通风,然后他们也忘了关。这下不会把贵妃娘娘给吵醒了吧。 宫人们不知道这位娘娘到底是什么性子,但单看皇上为她破了这么多例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于是领头的宫女不敢怠慢,连忙小碎步端了一杯水给秋仪。 “娘娘醒啦,喝口水润润喉?” 她的头很低,显得很谨慎的样子。 秋仪却没有回复,她坐在床上抱住了身前的软被,感受着室内的昏暗和闷热,觉得自己的头疼的要裂开了。母亲走后她最恨的就是这样的日子,连带着那些会开败落下腐烂在泥土里的梨花。但是她从来没有逃避过这些记忆,她要把每一个痛苦的细节掰开揉碎吞吃入腹,警醒自己再也不要回到最绝望的时候。 贵妃娘娘没有接过那杯水的行为让小宫女吓出了一声冷汗,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秋仪的神色。 美人不知道是否是做了噩梦,有些清喘,望向窗外那些淅淅沥沥的雨,神色阴晴不定,但是这样的她显得更有几分活人的生气——她太美了,一旦没有情绪,就像一尊完美的白玉雕塑。 “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