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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能跟方女士闲聊几句,哪怕就是问问她吃没吃饭都好,但现在,话题就在这儿结束了。 许亦北退出微信,筷子一按,饭不想吃了,转过头,隔着玻璃看着街上。 外面雨还在下,没完没了的劲头,连车带人都被雨给浇跑了。下雨确实烦,因为声音扑头盖脸、无休无止,听不见别的声儿了,人就容易矫情,好像全世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许亦北可不想犯矫情,低头在手机上翻歌,找一首轻快的出来充充耳朵,去他妈的一个人。 “笃笃笃——”忽然三声闷闷的敲玻璃声,眼前的光暗了点儿。 许亦北抬起头,外面站了个人,一个中年女人,穿着长袖长裤,白白净净的,挽着头发,半弯着腰,正隔着玻璃冲他和和气气地笑,一只手还抬着,维持着敲玻璃的姿势。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谁啊这是? 女人笑着说了句话,许亦北隔着玻璃又塞着耳机,根本没听见。 她好像也不恼,还是笑呵呵的,嘴巴动了动,又说了一遍。 许亦北摘下耳塞,想听听她到底说什么。 女人停了几秒,果然又张嘴,隐隐约约的,好像说了句:“麻烦你。” 麻烦他?麻烦什么?许亦北摸不着头脑:“什么?” 女人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可能是放弃了,摆两下手,就像是朝他挥手再见了一样,转身走了。 许亦北无言地看着,她就这么走去了路上,被雨一淋,好像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两手搭在头顶,脚步也变快了,急急忙忙地往大路上跑,到了路牙边忽然整个人一歪,明显是踩空了一脚,“嘭”一声,撞倒旁边两辆自行车,人一下摔在路边。 “我操。”许亦北吓了一跳,一边起身,一边摘下另一只耳机,飞快跑了出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她还拿手搭着头在挡雨,也不知道马上爬起来。 看着没伤,许亦北才敢伸手拉她,拉了一下没拉动,二话不说,弯腰把她胳膊在肩上一搭,才把她架起来:“没事儿吧你?” 一说话淋一嘴雨,女人也没回他。他干脆闭了嘴,先把她半架半扶地弄到餐厅门口。 服务生帮他开了门,递了包纸巾过来,指着门口的条凳说:“坐这儿擦擦吧。” 许亦北连抽好几张,塞到女人手里,自己又抽了几张擦脸,就冲出去这一会儿,他身上已经淋得半湿了。 女人拿着纸巾没动,盯着他看,肩膀和裤腿也湿了,还好刚才她摔在一棵梧桐树下面,不然估计全身都要被淋湿了。 许亦北以为她是那一跤摔蒙了,把一包纸都递给她:“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女人摇摇头,没接,脸上又像之前那样和和气气地笑:“麻烦你,振国修表铺。” 许亦北没明白:“什么铺?” 她笑着说:“振国修表铺。” 许亦北突然反应过来了:“你刚才说的就是这个?” 女人点点头:“我家,振国修表铺,麻烦你,我不记得路了。” 许亦北往外看看,没看到什么修表铺,回过头说:“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去?” 女人又点点头。 旁边的服务生插话说:“修表铺还挺少的,附近就一家,隔了两条街,以前也见到过她,她家应该就是那儿吧。” 许亦北摸了一下,手机揣在裤兜里,他掏出来查地图,地图上还真有个振国修表铺,的确就离了两条街,步行过去十分钟。他把手机收起来,看着女人:“你真不记得了?” 女人摇头:“不记得了,我老忘路,麻烦你。” 路痴吗这是?许亦北又问:“有电话吗?” “掉了。” “……”许亦北又看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再回头看看她摔了一跤的狼狈样,想了想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餐厅里没几个客人,其他人都看着呢。 他回餐桌拿了书包,叫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过来扫码的时候小声说:“你打算送她啊?” “谁让我脸好,她就找上我了。”许亦北无所谓地笑笑,“出去看看有没有警察吧,没有就送一下,反正也不远,有什么事儿的话你们帮我做个证明。” 服务生说:“那不至于,这几条街来来去去就那些人,应该不会有骗子。” 许亦北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犯不着揽这麻烦事儿,看这女人也就比方女士大几岁的样子,说话又软言软语的,都找上他了,也没法狠心不管。 付完账,他问:“这儿有伞吗?” 服务生指收银台:“有借用的,押金一百。” 许亦北去收银那儿付了押金,借了把伞,走到门口,女人还坐在条凳上等着,竟然有种乖巧的感觉。 他推开门说:“走吧。” 女人跟着他出去,一边说:“谢谢你。” 外面大雨不停,许亦北一路看过去,没有看到警察,专程报警就没必要了,就这么点儿路,等警察来的功夫人都送到家了。 路上也没见到出租车,只好还是用脚走。 他肩上搭着书包,一手扶着女人胳膊,看她老是抬手遮头,把伞往她那儿倾了倾,开口想叫一声阿姨,想想也不熟,算了,直接问:“您家里人呢?” 女人手指捏着一截湿了的衣角:“他们等我回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