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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训再八面玲珑也应付不来这一屋子的长辈儿,脸上笑地的有点儿僵,忍不住想去看陈林虎,但又怕目光动作太明显露出马脚,只能做出回座位的动作朝里跨,嘴上说:“没打算谈恋爱,我这工作又不稳定,多耽误人。” “我看你就挺好的,以前是老师,以后还可以再干嘛,”小冯太太接腔,“你不小啦,要结婚的嘛!” 二单元的邻居们整天见面,都带着小城特有的邻里亲近劲儿,说起话来跟自己家亲戚似的不见外,倒是让张训接不上话。 好容易挤到自己座位,跟陈林虎对了一眼,就看见这虎犊子眼里窜着火苗,恨不得扑上来把他皮给扒了。 飞来横祸啊这是,张训心里叫屈,忍不住看着他开口:“我也没考虑结婚。” 小院儿里乱糟糟地,七嘴八舌地说着“你这话说的孩子气”“贪玩啊你”“不成家怎么能行”的闲话,倒是也没太当回事儿。 陈林虎垂下眼,遮住眼里的一点笑意,感觉到张训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没等他俩开口,就听见老陈头接了一句:“你不想结婚啊?巧了么不是,虎子前段儿也这么说的。” 陈林虎心头一震,抬头看去,正对上老陈头的眼睛。 老陈头坐在藤条椅上,手里摇着个蒲扇,月光把他的脑壳照出层银色的壳,小口嘬着菠萝啤,视线从杯子的边缘投来,在陈林虎和张训这边儿稳当当地落下。 小院儿里的嘈杂仿佛都弱了,陈林虎听见自己的心跳,感觉到身旁张训的身体微微坐直,搭在膝盖上的手缓慢收紧。 在紧张。 在害怕。 陈林虎的心上疼了疼,主动接过话头:“你不懂我们年轻人,忙着挣钱就累够呛了,没心思结婚。” 周围的几人哄笑起来,小冯先生放下可乐:“这倒是啊,现在也不是非得早早结婚什么的,年轻轻的闯事业忙工作,都正常!” “就是,逼着结婚也不好,”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丁大爷也说,“逼太紧了出事儿,后悔都来不及,三楼老瞿她儿子那时候不就是——” “爸!”丁碧芳赶紧打断他,“你怎么提这茬,这能一样吗?好了好了,你还是喝这个吧,娃哈哈,你不就喜欢这口吗?” 二单元的邻居们沉默了几秒,不约而同地换了个话题,又开始聊一单元养的鸡。 张训松了口气,刚才老陈头的目光仿佛还残留在心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手腕被轻轻拽了拽,张训侧头看了眼,陈林虎悄默声地拉着他,往他手里塞了块儿奶糖,用口型说道:“没事儿,别怕。” 张训的情绪还在上下起伏,下意识捏紧了奶糖,也顺道捏住陈林虎的一根手指。 丁宇乐终于从他姥姥姥爷那边儿得空跑了过来,搬着小马扎坐到他小虎哥和张老师跟前儿,丝毫不知自己是个电灯泡,只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三楼瞿奶奶家那事儿吗?” “你怎么也聊上八卦了?”张训闭了闭眼,平静下来,笑着给了丁宇乐脑袋轻轻一下,“不学好。” “我刚听小冯阿姨说的,她憋不住话跟我八卦,我也憋得难受,只能跟你们说,”丁宇乐吸着娃哈哈的吸管,小声道,“瞿奶奶家的儿子已经去世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九岁!” 三楼的老瞿太太没什么存在感,以至于陈林虎都经常遗忘三楼也是有住户的。 老太太深居简出,不怎么跟人来往,老伴儿去世后更是一周只出几次门,买菜倒垃圾,维持基本的生活,有几回跟陈林虎在楼道上撞见也只是低着头走开,陈林虎打招呼也不回答,张训住这儿快两年了也没见过她几次。 “没别的孩子了?”陈林虎问。 “没,就那一个儿子,”丁宇乐说,声音压得更低,“好像是有点儿……小癖好,就,穿个裙子啊高跟鞋啊什么的……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现在谁还把这个当大事儿啊,但那时候周围人议论的听难听的……” 张训和陈林虎马上理解是什么意思了,心情都挺复杂。 “他爸受不了儿子这样,又打又骂的,后来就逼着结婚,不结就不认他,要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丁宇乐唏嘘道,“但他不愿意,估计闹得挺凶,就从家里跑走了,再见着的时候就是认领尸体的时候了,自己想不开就……” 人世间匆匆二十九年,结束时也不过寥寥数语。 陈林虎仿佛吞了个什么东西,竟然觉得胃里有些冷。 那边儿老陈头摸着光头跟丁大爷说道:“……指望什么?我又不指望我家出个大官儿首富,就健健康康的,过挺开心的不好吗?嗐,人都各有命,太掺和别人的命,俩人搞不好都得短寿,图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炸出了好多围观群众,竟然还有人想夺舍肥猫,这像话吗!!!→_→ 第67章 二单元的中秋赏月活动持续到夜里快十点才散场,老陈头喝了几杯就困,招呼着送走楼里的邻居,本来还想收拾收拾院子,但被陈林虎和张训给架回屋,很有种老当益壮但不能发挥的郁闷。 张训把已经有些微醺的老陈头搀回他卧室:“说您两句怎么还不乐意了呢?有指使的人自个儿就别干活了嘛。” 他比陈林虎那个只会说“你休息别掺和”的二愣子不同,劝人说话极具安抚效果,老陈头嘟嘟囔囔地往屋里走,还嘱咐:“那地好好扫扫,桌子收了放厨房靠墙那,各家的碗筷碟的都洗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