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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男人渐渐冷静下来。 “抱够了?”清甜微哑的嗓音在寂静的练习室内响起。 薄衍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下一瞬间又突然死死地搂紧了。 姜意差点没被他勒背过气去。 “薄衍!你够了!”这下他是真的受不了了,反手抓住肌肉遒劲的手臂,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肌肉里,恼怒地骂道:“放开我!你想谋杀?” 薄衍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松开了双臂。 姜意迅速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哭得乱七八糟也依然很漂亮的小脸红彤彤的,生气时活像一只发脾气炸毛的小奶猫,“神经病!就不要你!” 薄衍腰腹部微一用力,直直坐起了上半身,一本正经地说着最无赖的话,“你不要我,我就缠着你,缠到你烦得只能要我为止。” “您要点脸呢,薄老师?” “我不要脸,我只要你。” 一场悲伤到沉痛的谈话,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吵架。 姜意发现话题又绕了回来,只能闭上嘴凶巴巴地瞪着男人,瞪到眼睛都有点酸了,才倏地转身朝门外走:“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待到够吧!” 似乎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发泄已经彻底耗光了他的力气,又似乎是想给对方一点与自己和解的空间,这次薄衍没再跟上去。 他只是用目光追随着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嗓音低得近乎自言自语:“你是我的……” * 晚上十点半,姜意做足了心里建设后,才推开创作一组练习室的门。 “小意!你回来了!”唐泽第一眼就发现他回来了,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几大步迎了上去,“怎么样?你队友他没事吧?” “队友”两个字就像一根细细的针,瞬间扎得姜意心脏一抽。 但他并不想和外人说这些事,只简单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其他几人也围了上来,纷纷七嘴八舌地安慰他。 姜意抬起眼睫,“那个、今天的彩排……” “啊彩排啊!彩排没事的!不是明天还有一整天时间吗?我们明天再多彩排几遍是一样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姜意现在的状态实在不算太好。 其他人很快就回宿舍了,就连唐泽也被他坚决地赶走了。 空荡荡的练习室内,再次只剩下姜意一个人。 他站在镜子前,和面无表情的自己对视。 【你以为你是圣母白莲花?一己之力抗下hots队长一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有牺牲精神啊?你就是感动你自己,不知道我们心里都骂你傻逼……】 拜他的好记性所赐,尤程西在病房里说的每一个字,此刻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良久后,他抬起了胳膊,想要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用无休无止的练习麻痹自己的神经。 但他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僵硬。 他的身体忽然忘记了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更可怕的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一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以及hots这五年来收到的所有恶意,像放电影一般在他的眼前轮播。 再往前,就是他被养父母抛弃的那一天。 所有的不解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他长得和父母都不像,为什么弟弟能轻而易举地吸引父母的眼光,而他不论考了全班第一还是全校第一,都得不到一句全心全意的夸奖。 为什么明明是兄弟俩一起受伤,母亲满眼都是破了皮的弟弟,而没有流血不止的自己。 那个晴朗的午后,他像一只孤魂野鬼,失魂落魄地游荡在大街上。 四周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可好像就是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仿佛他彻底被这个世界屏蔽了。 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无力和恐惧再次抓住了他,令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你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又在问自己。 清瘦挺拔的脊梁一点一点弯下,青年从喉咙里发出了受伤的小兽般痛苦无助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后温柔又不失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指,指缝贴着指缝插了进去,十指紧扣。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门口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薄衍,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姜意往外走。 “你干什么?”姜意尚未完全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你要带我去哪里?” 走廊外一片漆黑,偶尔有一盏微弱的夜灯。 薄衍一声不吭地拉着人往前走,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儿,直到推开演播室的大门。 他亲手将人送上舞台,然后自己翻身跳了下去。 “薄衍!”一片漆黑中,姜意的嗓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惊慌,“开灯!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刷刷刷刷”,演播室内的灯一排排依次亮起,一束雪亮的聚光灯直直落下,将舞台上的人笼罩起来。 姜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用手背挡住刺眼的光芒。 “睁开眼睛,姜意。”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空荡荡的演播室内显得有些空灵。 他犹疑地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小刷子似的眼睫扑簌簌掀起,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那眼神浓烈滚烫,专注狂热,烫得他浑身颤抖差点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