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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问你。” 路唇不对马嘴,还要挑明他不在线的事实,宁晖然只得窘迫地笑笑,扒拉几下头发,佯装没事地看向别处。 “于力跟你说什么了?” 自助餐区没多大,即便就是很大,一个人在那站久了也很招眼,宁晖然不知道这个人从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说于力,那就是看到于力拍他肩膀,跟他说话,或许他俩坐在一起吃饭时就被牧明毅发现了。 宁晖然又想到于力对他说的话,半隐晦半直白地告诉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他不配。 “教我怎么演戏呢,于导很有水平。” 声音不经意变沉,宁晖然清了清嗓子,抿紧嘴。 看了他一会儿,牧明毅头摆正,很长时间后开口:“学会了吗?” 问地突然,毫无防备。 宁晖然脑子不在这儿,先是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然后猛然醒过味,忙点头,连说两个会了会了,这有什么不会的。 说完,喘出一口气。 牧明毅依旧注视他,宁晖然努力挤出好几个轻松而随意的笑容才让这份目光从脸上移开,像卸下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不过片刻轻松,那种弥漫心头的压抑感再度涌上来,上车他就这样。 宁晖然又去看窗外。 这次无法抑制地,心跳开始加快,嘴好像不是自己的,无论宁晖然多么用力咬住,声音还是发了出来。 “毅哥,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没有特意抬头,语气也很平和。 “拍完《吻夏》是不是就要拍苏姐和……”不想提那人名字,话断开。 “《春日时光》?”抬眼去看宁晖然,确定他问的是这个,牧明毅又低下头,手指在手机上滑着:“不一定,要看资金到位情况,演员选角,剧组搭建,先期筹备很复杂,不会那么快开拍。” “我……会不会有机会?” 指甲抠在手指上,没一会儿便是一道红印,宁晖然心脏都在打哆嗦,他不敢看牧明毅,忐忑地等待他的回答。 偏偏就是没有。 车内低浅的发动机嗡鸣,车轮碾压地面的细碎响动,别人轻言细语的聊天,哪怕他都能听到坐在最后面于力和赵睿偶尔发出的爽朗大笑,却就是听不到牧明毅的。 移动眼光,从不知的某一点与对方目光相触,在那一刻宁晖然几乎可以断定牧明毅根本没动过放在他身上的视线。 从问出这个问题开始,这个人就用一种打量的,沉静的,甚至于有些冷淡的目光审视他,宁晖然第一次承受牧明毅如此直白,毫无掩饰的目光,好像他就是一个挂着价签,陈列在他眼前的商品。 “你不一定合适。” 这是他的答案。 心脏抽痛一下,宁晖然知道现在是发挥他高超演技的时候,他不能把颓败和沮丧暴露在外,对牧明毅自然地笑了下,接着问:“那毅哥会不会跟我续签呢?” 没有断句,没有磕绊,发挥良好。 宁晖然自己都搞不懂干嘛紧张成这副鬼样子,手心渗出的汗都能在裤子上摸出一个湿印,大可不必,行就行,不行就算,洒脱一点,他这样自我安慰道。 “你想吗?” 惊讶于选择权跑到自己手中,宁晖然飞快地张嘴,那个‘想’字还没出口,牧明毅的声音覆盖上来:“走这条路,吃这碗饭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的,你还有一定差距,同样要面对很多问题,像吴建中那种事算不上时常,却也会有,比于力苛责的导演多得是,他们不会告诉你该怎么演,只会告诉你这样不行,你演不了戏没这个天赋,别再混了转行吧,”车内沉沉的黑色染到这个人的眼底,生出一种色泽难辨的暗灰:“如果吴建中是在蒋邵毕业时让他做选择塞不塞那些东西,他也能把水泼到他的脸上,这些你想过吗?” 无言以对,宁晖然默默地低下头。 他没想过,不可能想得到,此时此刻牧明毅跟他说的每句话他都没有预料过,出道,做演员,当艺人,混演艺圈不可能在他对未来的规划中,虽然他也没什么规划,可他的人生本来就跟这些沾不上边,包括这个人。 车身晃动缓缓停下,几秒的事却犹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不像牧明毅稳稳地靠在椅背上,宁晖然面向这人半坐着,身体晃着没有抬头,听到有人说加油站服务区到了,他想也没想地站起来,跟牧明毅咕哝要去放个水。 对方为他让开,往车门走时宁晖然刻意压慢脚步,表现从容,但其实他早想拔腿跑下车了。 哪有什么水要放,舔着自己干干的嘴,有些地方还起了皮,宁晖然直想笑,从跟于力说完话他就没喝过水。 就这么个事何至于此。 片子会拍完,剧组会杀青,演员会散伙,这些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他从没想过,没想过跟着那个人继续走下去,也同样没想过要离开他。 这一点很搞笑,能走到今天这步,当个半吊子演员认认真真地演戏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经历,是做梦都梦不来的。 以前是无感,也不关心什么拍完杀青散伙,更不会在乎以后会怎样。 是为了钱,为了交代,说得现实一点,签了合同拿了一半的片酬他不能违约,拍着拍着掺进那么一点进取心,一点面子,再之后就是想为牧明毅好好地演,让这个人满意,叫他省省心……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统统都站不住脚了。 --